慕容熠还是让李淮安置了那个叫阿欢的少年。
李淮见到人模样的时候神情明显一愣。
虽然阿欢长得不像小游公子,但那身打扮总有几分相像。
于是他不敢派人做重活,只是让他负责打理院中的花草,对人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像使唤普通下人一样使唤阿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心日渐显露。
阿欢在慕容熠面前总是一副可怜像,可在这群下人面前,却异常跋扈。
他知道一点慕容熠的过去,于是在私底下,把像游漓三分的自己当成了第二个主子。
甚至不大把李淮放在眼里。
下人们忍气吞声,却始终不敢多说半句。
一日,慕容熠坐在荼靡架下饮酒。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游漓从院外走进来。
只是人挡着脸,把手藏在袖中,不叫他看。
醉梦中的慕容熠只觉得游漓一直没离开自己,很自然的,他笑着问:“小鱼,什么时候这样害羞了?”
他动情的拉住人的手。
那双手确实细腻,但不如游漓那样白润修长。
慕容熠猛地惊醒,眼底猩红一片,似被蛇咬到一样,甩开人的手:“谁让你进来的!”
阿欢跪在地上,抱住慕容熠的腿:“殿下动情了,不是吗?”
“求殿下成全,拿我当谁都可以!”
慕容熠厌恶的看着脚下的人,硬生生的踢开了他,关上了卧房的门。
他靠在床上,看向四周的事物。
它们静止,冰冷,就像死了一样。
游漓在的时候,它们明明会响,会动。
游漓,你在哪,我快撑不住了……
慕容熠这样想。
幸好一场战事救了他。
慕容熠又从一块木头,变成了战场上的大树。
这一次,他格外拼命,比那些急着立功的普通将士还要拼。
他冲进最危险的阵地,脑海中只有一句话:“痛快点,砍死我!”
战后。
严恪之闯进他的营帐,不管不顾的冲慕容熠大吼:“你疯了吗?!”
慕容熠搅动碗里的粥,拈了一点点盐,慢条斯理的扔了一块糖进去,他没有说话。
那些话,都融在了粥里,被他喝进去了。
“方才那样危险,你作为主将为什么不能坐镇?”
“你对木燕负责吗?”
“你不想活了吗?”
“啊?!”
“你说句话!”
严恪之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军营里所有的将士皆是屏气敛声。
慕容熠还是不说话,他不想活了,他就是这样想的,他想给别人一个机会杀死自己。
因为游漓说过,自戕的人去了黄泉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无数次想要一剑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但是他怕,怕游漓瞧不起自己,怕游漓见到自己的时候生气的样子。
那副生动的面孔可能会说:“你走吧,我不见你,你不配。”
他想,自己还是得找一个合适的缘由死去才行。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多么光荣,到了黄泉,游漓也会为自己骄傲。
可自己不能死的太晚。
如果五十岁才死,怎么能配得上十八岁的游漓呢?
游漓那么好看,不可能会喜欢一个老头。
最晚,不超过五年。
这是极限了。
他那么活泼好动,自己再老一点,恐怕也背不动他了。
严恪之跪在地上呜呜的哭出了声:
“兄弟,你到底想怎么活,失去一个游漓,你后半辈子就废了吗?”
“如果当初知道花会谢,还不如不叫它开。”
慕容熠苦笑:
“花要开的时候,你拦得住吗?”
“严恪之,我不怕你笑话。”
“没有游漓,我都硬不起来。”
“没有他,我不行。”
安庆元年,也就是游漓走后的第二年,慕容熠说:“没有他,我不行。”
*
再次回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安庆二年的初夏。
慕容熠回到宅邸。
他有点想念自己一成不变的卧房,那里是游漓唯一残存气息的地方。
回来时,却发现房间上上下下都变了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