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近月出来后先去了一趟沉月阁,将行李放在那儿。
这些时日没来,陈掌柜依旧将铺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听说江近月要租屋舍的事,陈掌柜不辞辛劳,花了好几个时辰带江近月去四处问人看房。
江近月此前在庄子上时认真算过账,如今铺子里剔除各类开销、给陆晏廷的分红后剩下的银子,还有自己积攒的银钱,一共是三十贯左右,也就是三万钱。
她心里明白,自己最要紧的是攒钱回杭州给爹翻案,而不是花银子挥霍,所以到了黄昏时,江近月直接选定了一个房钱相对低廉些的小院。
小院就在本坊,离沉月阁也很近,院子的主人是对夫妻,在京中开了十多年的馎饦店,一直住在此处。
这两年生意做大,又有了孩子,小院太小,离学堂又远,夫妻俩便合计着换了套大宅子,将眼下这个小院赁出去收租。
最后她和女房主谈的租金是一月九百钱,这在京城已经是很低廉的价钱了,但一年下来也要十来贯。
可是没办法,她已经在别人家赖得够久的了,现在又发生那样的事,继续厚着脸皮住在国公府,以后看见陆晏廷她都心慌。
再说江近月本也是要走的,再住下去恐会连累姨娘,所以这钱要花。
好在江近月还有积蓄,接下来也不用再面对国公府繁杂的关系,可以专心做营生。
平日里再节省些,是能攒下银子的。
小院实在是很小,挤在两家之间,寻常人若是不仔细看,只会将那门当成哪家开在小巷子里的侧门。
进门是个影壁,影壁后一面是正屋,另一面便是个小庭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厨房也是没有的,之前那对夫妻只能在院中烧火做饭。
经过一个春天,院子里头长了不少杂草,江近月便直接留在此处清扫,可虽说有陈掌柜和女房主帮忙,她却还是觉得十分吃力。
明明都是从前干惯了的活,这才出宫一年不到,身子竟弱成这样。
江近月弯下腰继续提水擦地,等好不容易干完活,同陈掌柜一起回铺子里,却见画屏找过来了。
“姑娘,奴婢回到国公府后,便听说您搬出去了,奴婢四处问了,这才寻到这里。”
画屏站在沉月阁外,看见江近月,脸上急切又欣喜。
江近月向她解释:
“画屏,我如今已经离开陆府,不算陆府的人了,你是陆府的婢女,我自然不能带走。”
可是画屏身上还顶着世子给差事呢,她犹豫着不肯走:
“姑娘,您一人在外多有不便,就让奴婢跟着您吧。”
江近月礼貌地婉拒了:
“纵然我想留下你,我也买不起你的身契,画屏,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原来分管你的嬷嬷自会给你安排新去处。”
画屏又在门外站了站,终是咬着牙离开了。
……
此后的日子里,江近月每日只在沉月阁和家中往返,满脑子想的都是铺子的事。
简单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快,等铺子里新上了玉簪糖时,已经是六月了。
在外住了一月,江近月也学到不少东西,譬如她很怕黑,从前没有夜明珠时,每夜都会点很多根蜡烛。
原本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宫中一个灯架要同时点燃几十根蜡烛,无人会在意蜡烛的价值。
可是她如今才知道,蜡烛在外头也不是便宜的东西,有些人只有在成婚那一日才舍得买一对红烛回家,而平日里是用油灯的。
她在努力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可夜里太黑时,江近月却总是能想起竹林那个黑漆漆的夜晚,然后彻夜难眠。
……
六月下旬的一日,陆晏廷和常玉京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此番的差事不好办,中途又生了些变故,原本一个月便能办完的事,硬生生又拖了半月多。
陆晏廷一回到归鹿院,便看案上堆着一大堆公文。
等他沐浴焚香完,换上家常的锦袍,坐下开始处理公文。
翻到中间时,看见一封信,是苏筝妤送来的。
陆晏廷打开一看,好半晌,轻飘飘地扔在了一旁。
还是没有他想要的答案。
该试探的都试探了,什么法子都用了,难道真的不是她?
是他大错特错,是他一开始,便将心思放在了不对的人身上吗?
本想叫人去问问江近月回府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