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此时正有五六人,两个乳娘哄着小公子睡觉,另有几人正在外间清点着各房送来的衣裳鞋袜,小儿玩具等物。
江近月让她们先下去,自己走到那小床边,坐在床边的矮几上,去碰陆葫芦的小手。
他并没有睡觉,活跃得很,看见江近月来,正手舞足蹈地笑。
江近月趴在小床边,低声说:
“我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但是我终归是要走的,对不起哦。”
他听不懂,一双眼直溜溜地看着娘亲,时而用嘴吐泡泡。
江近月又道:
“我都替你打算好了,你爹爹短时间内都不会走,我把我的小茶馆给你,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好好听爹爹的话。”
小葫芦不知道娘在说什么,手脚在空中挥舞着,动不动还踢踢腿。
江近月便伸手去按他的小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她愣了愣,还是狠下心收回手:
“好吧,我的两间铺子都给你吧,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好不好?”
但是孩子太小了,他自然听不懂娘亲的叮嘱,他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江近月的动作,看得目不转睛。
江近月惆怅地坐在矮几上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离开。
……
小葫芦的满月酒办得很盛大,比之前江近月和陆晏廷仓促的婚礼隆重多了,这日来了不少宾客,还有许多皇室中人。
早上时辰刚到,陆晏廷和江近月抱着小葫芦去国公府会客的正厅。
正厅早早布置过了,大大一张圆桌上,堆满了金、银、犀、玉、丝绸等物,正中还放着个大盆,盆中是用中药熬过的沐浴香汤,其外是围盆的彩带。
圆桌外围着一圈宾客亲友,等夫妻俩把小葫芦放进去,“搅盆”“添盆”过后,老皇叔象征性地给他剪了一撮胎发,小葫芦便可以回去睡觉了。
席面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始,陆晏廷还要回一趟大理寺,知道江近月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于是对她说:
“你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先和乳母们一起带小葫芦回去休息吧,午后若是还困着,不想来也不要紧的。”
江近月点点头:
“好,你快去忙吧,我会照顾好小葫芦的。”
“是要你照顾好自己。”
陆晏廷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低头快速亲了她一下,随后才匆匆离开。
……
一行人正往归鹿院走,经过一处湖畔时,刚上小桥,江近月便转过身,对抱着小公子的乳母和侍女们道:
“我的耳环好像落在厅中了,你们先带小公子回去,柳嬷嬷,随我去找找。”
“是。”
一群人便分作两路,柳嬷嬷陪着江近月一路往反方向走,却不是回正厅,而是去了公主宅院。
江近月到时,公主也已经回到了院中,她此刻正和淮宁县主闲话家常,屋中时不时传出笑声。
淮宁县主是九皇叔所出,如今才十七岁,长得乖巧可爱,性子活泼,也是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
方才来的路上,柳嬷嬷同江近月说起,原本公主还是属意苏姑娘的,派人去苏府下了几次帖子,可苏姑娘似乎被江近月和陆晏廷的事伤了心,几次都没有应邀来陆府陪公主叙话。
而她最近更是躲到了青龙寺去祈福,一住就是一个月,归期未定,知道她这是不愿意了,公主只好作罢。
既然不能选自己最喜欢的,那就选对陆家更有利的。
于是柳嬷嬷又旁敲侧击说起这位小县主是多么尊贵,她从小在京中长大,是陆晏廷真正的表妹,凤子龙孙,不是江近月这种假冒劣质的货色。
县主自幼琴棋书画女工针黹无所不精,他日做了世子夫人,外能在朝堂上成为陆晏廷的助力,内能帮世子管好后宅,为世子分忧。
这几月来,江近月的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陆晏廷又常常不在,柳嬷嬷越说越来劲,好在通报的侍女走出来,对江近月道:
“夫人,可以进去了。”
江近月一入内,公主和淮宁县主的笑声戛然而止,二人不约而同地喝了口茶,屋中诡异地安静下来。
江近月向公主行了礼,公主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后便有嬷嬷过来,带她去了另一间房。
她刚走出房门,就听正屋重新传出笑声,二人继续谈论起最近的趣事来。
厢房中,公主身边的嬷嬷将一份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