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隆冬,寒风从远处吹来,风呼呼地拂过窗户,空气中惊起一阵涟漪,带来的声音扰得人有些心烦。
天空阴沉沉的,上空却也没有云朵,只能看到一片雾蒙蒙,没有什么分量的压在心头,却也拨不走。
没有阳光,日晷照不出此刻的时辰,但按照平日的经验推算,应该已经到了申时。
房间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门紧紧闭着,用纸糊着的窗户起不到成效,风还是往里灌。炉子当中炭少得可怜,还都是那种冒着黑烟的最劣的炭,日子有些难捱。
云清宁知道家中最近吃紧,只是没有想到已经穷到了这个地步,往常年份的冬天好歹窗户完好,中等的炭,不像这般冷风不要命的往里灌。
此刻她还躺在床上,床上堆着厚厚的旧被,用棉花制成,不过很多年了,硬邦邦的,没有什么保暖效果。
他身旁的贴身丫鬟归梅小声抱怨:“这要是不知内情,还以为小姐是什么穷苦百姓家的女子呢,我倒是没有看见过哪家小姐少爷是这种待遇,大夫人真的是对小姐一点都不好。”
云清宁正握着只有些许温度的手炉,纤细修长的手一半遮在衣袖中,一半裸露在外,皮肤白的晃眼,比起外面落下的雪也不逊色几分。
归梅说到一半,就被云清宁阻止:“归梅,别说了,让人听见,又免不住遭一顿挂落。”
说完,云清宁咳了两声,声音很轻,但是仍能够听出是真的染了风寒。
旁边归梅止住了话,但还有些愤愤不平。
云清宁是个小姐没错,但是是侯府庶女,不过是安远侯与贴身伺候的丫鬟情迷意乱结下的果实,况且她的母亲还没等到她的长大,不过她一两岁的时候就离她而去,从小便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卑微小姐。
主母会处处忘了她,嫡姐把她当做随意使唤的奴仆,祖母从来就不承认她是孙女,从不让她去她那处请安,云清宁倒是乐得轻松,祖母不让就不去。
所以她经常被放在京郊的庄子里,只是新年一直到初十,这几天是安远侯定的全家都须在家的日子,所以逃脱不得,只好回到祖宅。
云清宁还在思索,怎么找个由头回到庄子去,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来人力气大,将门敲的摇摇晃晃,不堪重负。
“何事?”
云清宁轻轻柔柔的嗓音响起,声音不大,但房子小,床离门口又近,所以门外的人大概是听见了。
来人闻声进来。
是一个传话的丫鬟。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云清宁躺在床上,眉眼温和,没有什么气势,脸色也显得苍白,掩着一些病态,听刚刚发声音,声音中好像还有些虚弱。
但是病殃殃的样子仍然抑不住她五官的精致好看,像是被精雕细琢出来的陶瓷娃娃。难怪她曾经听着大夫人曾经跟着知心好友倾诉,细声骂了府上那个庶女和她母亲一样,是个狐狸精。
着实是长得好看的,丫鬟一时愣怔着,忘了说话。
云清宁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请问有何事?”
丫鬟连忙回神,却也不是很有歉意,不甚恭敬的回话:“三小姐,大夫人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云清宁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对丫鬟说了一句知道了。
她不难想到大夫人找她何事,不过是在想克扣她一点月钱,恨不得一分银子都不花在她身上,让她变成轻飘飘的鬼。
那个丫鬟先回去像大夫人回话。
云清宁晚了丫鬟两步。
大夫人所在的院落,有些远,云清宁过去得走一段时间。
大夫人的院子中人挺多,暖融融的,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屋子中,屋内人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浅粉,如果不是不到室外亲自瞧一瞧,是绝然觉察不到外面已是寒冬腊月。
云清宁穿着一身还算厚的襦裙,外边还披着一件用久了显得纤薄的披风,浑身找不出一点鲜亮的料子。
亮色的布料是那些有钱的少爷小姐的专属,一来一匹亮色布料比一匹暗沉的布料贵上不少,二来普通人家要干活,亮色布料嫌脏,要常洗不值当。
进了房子,这身装扮便有了些热意,云清宁将披风脱下,让旁边另一个丫鬟归兰拿着。
她走到大夫人跟前,行了个礼。
大夫人今天很客气地让她坐下,不似往日般随意,并带着点忽视。
云清宁便规规矩矩坐下,动作中还带着些拘谨,好像很不习惯这样人多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