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碟挤挤挨挨地堆满一桌,林嫂的好鸡,蔡叔的腊肉,陈嫂的卤鹅,饭桌正中央一条清蒸鱼,再加一份烫好的青菜。桌角边还放了一碗糖炒栗,黄斌斌倚在碗边,探头探脑。
吕三放下两碗冒热气的米饭,说:“汤圆在厨房。晚点再煮来吃吧。”
崔柯拿起筷子,敲开黄斌斌摸着栗子的手,“你干嘛?你又吃不了。”
“吃不了,还不能摸摸过过瘾?”黄斌斌回嘴。
“香喷喷的糖炒栗被你的手摸脏了。不能吃,就不给摸!”
黄斌斌两手抓住了一个栗子,放到脚边,抬腿将板栗当成球踢到崔柯的面前。
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吕三为了好好吃上一顿饭,眼疾手快地捡走了仍在翻滚的栗子,转头又从碗里拿出一个新栗子,塞进了黄斌斌的手中。
他们吃饭的时间晚了,外头的烟花爆竹声已经噼里啪啦,蹦嚓蹦嚓的作响。三人,蹭着院子外的喜庆氛围,安安稳稳地吃完了一顿饭。
崔柯坐在阿奶的房间,盯着眼前的木块,再一次重复问道,“你是谁?”
木块里的女鬼不出声。微黄的灯光下,木块岿然不动,真成了一块死木头。
女鬼没有崔柯想象中的厉害,辛艾宝还需要用符咒加强封印,而她只用木块原本的封印禁制,就把女鬼困死了。
崔柯打开手机刷视频,在视频播放的空隙间又再次说道,“你是谁?”
回以崔柯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手机上收到了新信息——小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你有空吗?这是陌生的号码。
崔柯发去一个问号。
收到回信——我是宋芙乐。
手机铃声响起。崔柯接听了电话。
手机那头传来宋芙乐的声音,“小柯,镇上人都说你能看见鬼。这是真的吗?”
“谁说的?”崔柯不自在地反问,“镇上的人就爱乱传一些事。我怎么能看见鬼呢。芙乐姐,怎么换了一个手机号呢?”她提起另一件事,想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
“这是我上大学后换的当地手机号,为了方便办理宿舍的网络宽带。”宋芙乐用低沉的语气说道。
“没事。今天这事你就当我瞎问的吧。”宋芙乐显然不想再与崔柯闲聊。
崔柯觑到木块在轻微抖动,已经挂在嘴边的客套话就给她吞咽了下去,“虽说我看不到鬼。但我还真从我阿奶那里,学到了点东西。”
这话吊起了宋芙乐的谈兴。
“真的吗?那你学到了什么?”宋芙乐急不可耐地追问。
“那得先看你有什么问题呀。我学的东西杂。你得说出来了,我才能对症解决。”这些话像极了诱骗钱财的神棍。
但宋芙乐真有心结难解,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骗。
“我怀疑我姐不是意外死亡。”她确信的语气,让她的话不像是猜想,而是一个结论。
崔柯见木块比之前更强烈地抖动了。
“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个?警方不都出结论了吗?”
“我不信。我不信我姐会分不清食材中毒而死。她不是那种人,那种不懂生活的人。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手机那头的声音有些焦躁。
“那你觉得,她是被人杀了?”崔柯犹疑地问道。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呼吸声,“我不知道。”她又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小柯,世界上有鬼吗?”
“你觉得你姐的死跟梅杏南有关吗?”崔柯不回答问题,却提出了新问题。
这一次宋芙乐的回答干脆利落,“有。我姐的死,跟这个男人脱不了关系。”她近乎武断地下定了结论。
她很轻快地把结论的依据信息都说了出来,就好像它们一直积压在她的嘴边。
“我姐跟他恋爱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因为性格不合提出了分手。那时我很小,我不能理解姐姐为什么总要躲着爸妈偷偷哭泣。我撞见过好几次,她却哄我说是两姐妹间的秘密。
后来,他们好像又和好了。姐姐忙着创业,那几年我们很少见面。她还是时常给我买爸妈不允许我玩的玩具,我们的关系依旧亲密。她很少提起梅杏南。
仿佛他们已经分开了。直到,高一的暑假,我去了平州。我才发现他们都已经住在了一起,像夫妻一般生活。只是那个感觉很奇怪,他们不是平等的……”
崔柯不禁打断宋芙乐的说话,追问道:“他们不是平等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