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三的话像是一个警告,敲打着思绪还游离在南城之外的崔柯。
“在这里宗族就是一切。”
崔柯被这句话震得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反驳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拿钱办事,办完事就走人。”
“注意点。”吕三拉着发怔的崔柯,避开了她侧旁一位莽莽撞撞的男人。
男人没能撞到崔柯,就一路斜着往前跌跌撞撞,直到撞上了一棵老榕树。跌坐在了榕树底下的泥土地,他哎呦哎呦了几声。
掀起自己白色t恤的短袖口,眼泪珠子就要从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掉落。他前胸还垂落了一顶随处可见的普通草帽。河边风大,一阵风吹来,草帽的帽檐又扇了他几个“巴掌”。
他奶嘟嘟的脸立即起了一层薄红。崔柯见着男人的模样,立即推着吕三,说:“你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黄斌斌从衣兜里探出一双眼,咕哝着说:“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摔一跤又死不了。死崔柯,就是看人家长得好。”
吕三依着崔柯的话,走到了男人面前。嗬,这么结实的肌肉,一拳能打死他们仨,摔一跤是摔不死这个人的。
“你没事吧?”吕三例行公事般的询问。
男人抬起头,眼睛大的不像话,像两颗小电灯安在了他脸上。远处看起来,他似是要哭,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像是一汪沉静的湖水。
“没事,哥们!这点事,算得了什么。”乐呵呵的声音。
说罢。他还站起来了,朝吕三熟稔地说道:“就是这件白t恤的袖口不知道沾到了什么黏唧唧又一股酸味的东西。这件衣服不能要了。”
他说着鼻头紧皱,“不知道,哪个混蛋在这条道上倒油,谁走都得摔。他妈的,肯定是那群裤兜里藏软蛋的家伙干的。前阵子,他们干得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不追究,他们还来劲了!”
1米83的萌脸壮汉。崔柯走上前,心里头就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哥们,谢谢你啊。我是罗萌,包罗万象的罗,萌发的萌。”
“吕三。”
崔柯默想了几秒,萌发的萌是哪个萌。等她将名字对上号之后,崔柯不由反问,“萌妹的萌?”
31年前,萌还不是如今萌死了,萌妹的萌。罗萌的萌,该为“是月也,生气方盛,阳气发泄,生者毕出,萌者尽达。”里头的萌,是他爸对他的美好祝愿。
罗萌听见崔柯的反问,脸色不由别扭了一会儿,然后又多云转晴,坦诚地说:“是,就这个萌。我也因为这个长得萌萌哒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驱赶了片刻前的阴霾。
“我是崔柯。”
“你们不是南城人吧?”罗萌说。
崔柯轻笑,“你这都能看出来?”
罗萌大笑说,“现在,可没有南城的人会来这条河边了。”
决定去哪条河,是吕三决定的。崔柯听到这话,侧头看向吕三。吕三耸耸肩说:“我就找了一条距离我们酒店最近的,又能进行赛舟训练的河道。”
罗萌听到赛舟两字,一双灯泡大的眼睛蹭蹭发亮。还算干净的手掌落在了吕三的肩膀,他兴奋地向两人问道:
“我赞助的男女混合赛舟队这么出名了吗?连外地人都知道了?还专门来看我们队的训练。”他显然是不记得吕三前头的半段话——距离我们酒店最近的。
他不等吕三、崔柯的反应,就自顾自地跟他们介绍起了他赞助的赛舟队。
“我罗萌活了31岁了。如果我能活到八十岁,我的人生也过了小半辈子了。这小半辈子,我践行了自己的人生原则,吃好喝好玩好。
无论是什么好吃好喝的,我知道了我都会想办法吃到喝到嘴里。申明一点,我不喝酒,我酒精过敏。”他煞有其事地跟崔柯、吕三强调着酒精过敏的事。
“好玩的,只要不把命玩没了,我都去玩了。什么蹦极,潜水,滑翔伞,自由攀登,冲浪,滑雪,徒步……通通玩了个遍。但这些,都没有我现在做的事情刺激,有意义!”
罗萌上扬的音调,突然有了几分慷慨激昂。崔柯和吕三对视了一眼,他们闹不明白罗萌怎么了,怎么跟他们能熟络到攀谈过往人生的程度。
“你真的31岁了?”崔柯问。
榕树的底部爬满了青苔,密匝匝的树叶在河风吹拂下簌簌抖动,带动地上的光斑变形、移动、跳跃,风中弥散着河水淡淡的水腥味。光斑掉落到了崔柯的下巴处,一晃眼又落在了吕三的右肩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