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小姐,你应该知道我阿奶是……”
郗灵州截断了崔柯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见鬼师。”
“那你委托我的这件事,你也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
“那么,你的理由是什么?”崔柯双手环抱,面带疑惑地询问。
郗灵州的嘴唇嗡动,几十秒过去之后,她没给出任何理由。她双手叉开放在了台面,十根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
满溢的茶水因桌面的抖动在杯中晃动。
茶水像暴雨前的海面,波浪翻滚,一片碎茶叶在海浪中上下起伏。
“没有理由。”郗灵州略大的双唇,平静地吐露了这句话,“我可以加钱,再加十万。”
“再加十万?”崔柯的身体向后倚,双手自然垂落于桌面,手指甲在光线下展现出健康的粉色,“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就该知道活着的人我们管不着。”
郗灵州的手收回到桌下,手掌紧握成拳,“我爸爸没死,我很确定。但他……”她无法做到在别人面前,亲手破坏自己父亲的形象。
郗灵州的一再沉默、吞吞吐吐,让这场会面走向了怪异的氛围。崔柯对郗灵州的行为言语,有了另一种解读。她在猜想也许,这桩委托已经裹上了阴谋的味道。
“郗小姐,我想如果你不能给出一个有力的证据。我不能接下你的委托。这场南城之旅就此结束吧。”崔柯不想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她招呼吕三,拿起木偶,向后推开木椅,起身走人。
两人在即将走出茶馆之时,崔柯在转角处回头看了仍坐在原处的郗灵州。郗灵州的动作未变,背脊挺直,火红色的头发让她像一根正在燃烧的火把。
出门后,黄斌斌被塞进了吕三的衣兜。他喜欢吕三的衣兜,干净带有一股清香,最重要的是永远安稳。
“崔柯,今早的浓雾你看见了吗?”黄斌斌憋坏了,迫不及待地想找崔柯闲聊。
“嗯。”崔柯应付式的回应。
一场浓雾,没得什么稀奇,南城靠海,天气炎热潮湿,南城的北方有群山,多有大雾天气。
吕三的眼珠微动,“南城当地有一则很出名的传说,就跟浓雾有关。”
“你快说给我听听。”黄斌斌好奇的声音从衣兜里传出。
崔柯希望吕三的故事能让黄斌斌安静一会儿,于是也催促吕三赶紧说。
正午的阳光毒辣,崔柯尽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漫无目的。一行人拐进了僻静的小巷。巷道两旁是楼房的背面,毫无景色,抬头向上望,只能看见被楼房隔成条状的天空。
吕三说话了,“南宋末年,南城是有名的港口城市,官府修建了许多码头,专门进行航海贸易。但能做这门生意的人,不是官员的亲戚,就是大商人。
普通百姓除了做搬运工、在码头外卖点供应吃食,没从这项贸易中获得什么益处。时常还遭受到官府的盘剥,他们严禁普通百姓靠近码头,或者跟外商交谈。
一旦发现类似的行为,就会被抓进牢里。那时的环境已经十分动荡,官府的苛捐杂税太多,有许多活不下的人经常偷溜进船舱里,远渡海外,想着在海外谋求生机。
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听过人说这片大陆之外的土地,遍地是黄金,处处是机会,只要有手有脚就饿不死。这些传闻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去了外面的人,也从未有消息传回来。
城里有一户人家姓乔,乔家父母在年初爆发的一场瘟疫中,给官兵拉走了。自那以后,没人见过他们。大家都说该是病死了,人不会回来了。
乔家还有两个孩子,大的是男孩13岁,小的是女孩5岁。兄妹俩的感情极好,他们靠着左邻右舍的帮衬,勉强活着。但长久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邻居们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别说再养多两个孩子。乔家大儿清楚他们兄妹接下来的日子,只能活着等饿死。人被逼到了绝境,胆子反而会变大。
反正横竖都是死。乔家大儿竟敢带着自己的妹妹,偷偷登上了即将驶向海外的商船。没人说得清,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做到的成人都没法办到的事。
商船离岸,航行五六天后,遇上了暴风雨。船沉了,船上的一个船工靠着一块木板漂流在海上,第二天侥幸遇到了另一条商船获救了。
上船后,他总说他看见了两个孩子泡在了水里。一个是十来岁的孩子,另一个是不到三岁的女娃。船上的人也没当回事,只说估计是哪一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