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尹君不应不答,只沉默着一直望着叶萌的眼睛。
不知是他这漫长岁月走来鲜少再见生人,还是他从前对叶萌的理解都是固执又可笑的自以为是,总而言之,他就这样望着她,只觉得那般眼神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最绝情狠心的眼神。
若叶萌待谁都一样也就罢了,可惜上一刻,可惜下一秒,当叶萌转头看向她身侧的青山君时,云尹君又清清楚楚捕捉到了叶萌的耐心和温柔。
不知为何,云尹君竟就这样幻想起,若他就是青山君,眼见着叶萌这样的眼神,那感觉必定会是刻骨铭心的吧?
云尹君表面仍是不动声色,暗里却已是默默地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这叹息究竟为何,是惊觉千百年修炼与坚持如他却仍是不可自制地生出了执念?
是明明知晓自己对叶萌无意,非凡尘男女之情却仍想要带她回山,与她朝夕得见的怪异?
又或是即便对面就是重重迷雾所遮掩之人,他也绝不愿意让他们察觉到自己情绪失控的,像极了凡尘之人的羞耻心?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又或什么样的感情,就算是云尹君自己,也无论如何说不清楚。
叶萌眼见云尹君眉眼之中,细微之处的变化,忍不住唇角轻牵——
想来这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的仙山仙尊,怕是也没有太多机会知晓,在与这个世界平行的某一个空间里,会有一批仅仅只靠他人微表情变化就能准确判定他人情绪以及心路历程的“心理魔术师”吧?
而她,就曾经是那个小世界中,众多心理医生中最最出色的那一个。
叶萌轻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仙君啊,自我上山.....哦不,是自我入了你那仙山顶殿,你从未认认真真指点过我哪怕分毫。”
短暂的停顿,叶萌似是想起了什么:“哦,倒也不能说你从未教过我,你对我的全部教导,怕是也只停留在了那株骄阳在顶树荫丛丛的树下,以及那块流光溢彩的三生石前,你虽未曾直言,却字字句句指我不修正途,是你们仙山的异类。”
“可是啊,”叶萌索性笑出了声来,“可是我真的很好奇,若仙君你从始至终认为我是异类,当初又何必引我上山,又何必让我登堂入室,成为你数年来唯一一个弟子呢?仙君啊,叶萌命薄缘浅,从前从未想过能有任何的福报,可若没有遇见你,我也能努力地坚强地活着,努力为自己造就更多的希望,或许那样我也能够安稳一世,过好一个凡人本该有的幸福的一生!”
“你......”云尹君终于还是没能藏住不安和暗涌的慌乱,叹气时气息乱了个彻底,“叶萌......现如今你已是病入膏肓,所谓苦海无涯,你此时已在悬崖近前,若再向前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永远成为堕仙,受仙界众君耻笑,永世不得翻身!”
“要笑我?”叶萌像是突然想到了开心的事情,脸上的笑意蔓延,明媚如人间四月芳菲,“那,便让他们笑吧!堕仙如何?做妖又如何?若我不乐意,纵然是仙劫拦路,天雷下界,我也定要稳步不移,把那天都捅出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