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遥所说的容身之处,便是她家的那幢小洋楼。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也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扫,东西都脏兮兮地积了一层灰。她来这里是有私心的:她对整个屋子、周围的地形,都比祁漠要熟悉,逃跑的话也会更弃,诚实评价,“好脏。”
“这里没有人住。”慕遥闷闷不乐地提醒,面色不悦地往二楼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要回房间处理一下伤口,你可以在这里随便找地方坐。”
她抛下祁漠,径自上了二楼。
她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掀开遮尘布,便是那张矮矮的床,很干净、也很温馨。她记得床底下有个医药箱,隔了那么久不知道能不能用?但里面的纱布至少还能派上用场。
慕遥忍着痛,把手心的划伤包扎好,还未来得及收拾,身后便传来脚步声,踩在木质的地板上“吱呀”作响。祁漠竟然跟了进来,而且堂而皇之地往她的小床上一坐……
“你干什么?”看他一身脏地坐上自己的床,慕遥面色不悦,当场发怒,“起来!”
“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不如你先帮我也包扎一下?”祁漠不为所动,他无视着慕遥的怒意,反而脱下外套,卷起了袖子,也让她看清了手臂上的伤——
那是一根细长的玻璃,有一截还插在肌肉里,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尖。
表面上看上去,他的伤口不大,血也不多,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比起他的这个,她手心的割伤,真的算是“小伤”。
“你怎么不早说?”慕遥蹙眉,没再对他冷言相向,只是无措地站在他旁边,“这个……我不会弄!”她又不是医生,怎么会处理这种专业级的伤口?
“把玻璃拔出来,在血喷溅之前压住绑紧就行了。”
祁漠轻描淡写地指导。
慕遥的脸色却是一阵比一阵白——什么叫……在血“喷溅”之前?
“或者我自己拔,你用纱条按着。”祁漠抬眸,用眼神朝着她握在手里的纱布条示意了一眼,然后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嗓音有些无奈,“我一只手捆压不了。”
“等等!可是……”慕遥迟疑,“是”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却看到祁漠已握住玻璃的一角,猛地往上一提,将一块沾血的玻璃抽出,同时伤口处的鲜血瞬间咕咕流出……
慕遥的心中一震,只来得及惊呼出声,想也没想地扑上去,用纱布紧紧地压住了伤口。
他的鲜血狼藉了一片——
他自己的衣服上、床上、纱布上、她的身上……
慕遥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知道拼命捂住伤口,心中唯一的意识一直在重复默念着:疯了疯了!这个世界简直都疯了!
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血腥和震撼,看到这个汩汩流出的鲜血,她仿佛在瞬间看到了所有的悲观——包括看见过的死亡、包括堂姐的婚礼、姜越被烧死的样子……
她实在没那么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
以至于——
她帮祁漠把伤口包好,系上最后一个结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忍不住没用地哭了出来。无关任何情绪,她只是在这一刻,突然好像哭!
“嘶……”祁漠吸着凉气放下袖子,额头已经疼出了一层冷汗,无语着喃喃出声,“现在该哭的应该是我吧?”
他好像是现场比较疼的那个。
唉,可她毕竟是女孩子……
“好了,别哭了?”祁漠轻叹了一声,只能蹲下身来,和她保持水平的位置,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他觉得她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刚被欺负了的孩子。
于是他就只能当一个大人,哄哄这样的孩子——
“乖啊,没事了。”他顿了顿,按照一般哄孩子的套路,试探地伸出胳膊,“抱一抱?”
手臂刚环到她的身后,还没碰上她的背,慕遥便猛地回过神来,愤怒地冲着祁漠吼出来:“走开!不要碰我!围”
她负气地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用衣袖抹眼泪,站得离祁漠远远的,满满的尽是排斥。
而祁漠还蹲在原地——
老实说,他被慕遥吼得有些懵。谁知道她前一秒还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后一秒就切换成凶怒的状态?她的态度转变太大,他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羿。
他蹲着迟疑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挪回去,想要重新坐回床面,可这次还没沾上她的床,她便突然又爆发出声:“不许坐我的床!你身上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