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半壶工夫,连榛打点好余剩的琐杂,进内寝置下手中壶茶,捏墨块点水磨墨趁此凑与正摹画的明赫道。
连榛与连谷同出一族,且二人皆打小跟明赫长居北翟,然平日里甚少交谈来往,晓得连谷不讨主子欢喜的性子。
而今瞧着这场面难过意,开口替他讨个恩典。连榛心底泛酸,亦惧怯眼前相伴十二载的主子,到底是出身同族,又是为了保下他们二人才编排出的一场戏,只是假戏真做过了些。
“不必了,”明赫指端毫笔微顿,案台前细细端详笔下未完的墨画,“你将他带进里屋,我替他疗伤。”
得了吩咐,连榛暗暗松气,也不疑有其它,便去请人小心将晕死的阿谷抬进内寝,正踌躇应否将伤重阿谷丢放在地,唯因黏血滴溅,腥气浸侵的脏秽恐惹明赫不悦。
不等连榛几番思量打算,明赫开口道:“放卧榻上。”
连榛应下按明赫的意思将人安躺于一旁卧榻,出寝门接了盆清井水,润湿块湿锦巾擦净内外脏污,重焚熏炉清真香,缄默地做毕所有侍立一侧。
笔尖细毛起落,碾转形如萱花,敛袖提笔扬,滴墨掉染白宣纸,脏了还未成样子的画。
侧身瞧连榛谦逊恭卑的模样,明赫只微抿唇敛眉,搁笔撤下坏了的画纸,握研磨余下的半块上墨:“殿外来了位客人,你出殿去替阿谷接待一下。”
候等明赫命令的连榛因常与明赫亲近,知明赫如此嘱咐便是主子自个不愿见,而此来客不可随意打发,头压的更低些,也直截地问:“殿下,奴想知是何人,奴好做些准备。”
“五皇子尚立。”
听此答复,连榛悄然一怔,接令行过礼出寝收拾衣装妥当,噙笑往殿门前迎去。
待感殿外连榛与尚立碰面而暄且谈笑离远,明赫丢下墨笔走至炉旁,掀盖掷进块青玉的硬膏,燃火后于卧榻边侧斜坐。
明赫并非不知连榛的私欲和野心,户连部族叛乱,本就苟活于南阕的户连人生存更艰,只要不越界犯底,连榛的欺软怕硬和攀附奉承反而是讨好人的好法子。
亦是他保下自身与族人的出路。
房里熏得人昏醉的甜气立清减,余剩沁人的淡药味。
“难为你了,这捆扎金水牛皮的板子打在身上可比一般的板子疼。”
明赫略略掐诀替榻上昏厥的连谷疗治半伤,又为其褪换件干净的内裹外衫,不理连谷是否听着。
榻上的人儿呼吸渐平稳陷入熟睡,明赫捡本阁架排摆的黄页本,拂过灰,轻倚榻头翻读。
入夜风凉,卧榻近窗槛,明赫觉眼酸疲,起身舒展身子,放回书点了暗灯,再看连谷伤势已好大半,怕他着凉受寒,添了床薄被。
病弱的肤上莹莹温润,连谷秀气的眉舒缓。凝视着连谷安眠的睡颜,明赫低垂眼帘敛去微波。
“我在这南阕宫里头的旧人,待我好的唯剩你一个。”
“说起来,我在这宫里,也没几个能称得上旧人的。”
皎月凉在打在他背脊上,他静孑立于连谷榻边,半晌挥袖熄雕炉内的焚膏。
连谷眼睫颤颤,不多会睁眼清醒,入目是明赫教昏沉烛灯光打亮的半脸,仅仅一笑。
“还疼吧。”他坐躺榻侧边,给连谷提捻被子。
“殿下怎的知疼。”
大概是没事了,竟还有气力与人说笑,明赫想。
连谷虽回了气血,有言语的气力却百骸疲软使不上劲,知得跟在明赫身边无需讲究什主仆规矩,得理的安躺闲闲地聊话。
“儿时被打过不少回。”明赫同连谷亦笑笑。
“殿下离宫时不过三岁,这板子打在稚童身上,定是要了命了。”
月下,含水的眸子里漠淡地瞧连谷好半刻。
他合了窗,垂了头,熄了灯,褪鞋上榻,蜷身倚在连谷的身侧。
明赫知道,连谷是实意真心的疼惜他。
“是差点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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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阕的帝后近几日颇难眠,一为岌岌国家社稷愁忧,二因由仙者测命断定将乱国运的幺子而恼。
十五年前南阕国境大旱伊始,黎民百姓无充饥之粮米叫惨连天,诸多山匪强盗恣意肆虐,朝廷屡次镇压剿灭无果渐失民心。
民间怨愤悲苦、哀道连连,埋怨皇家贪图奢华富贵,不开国库济民,不识人间疾苦,各地各处隐隐传响叛乱,欲自立旗幡推翻央权称王。
屋漏偏逢连夜雨,域下自附属顶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