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赫行至平秋山下,稍留心观了一观。平秋山,一山称统十七峰,一峰更胜过群脉绵山,禁制十六道,道道杀心骇人。
.
撞日夏冬日斡转,春寒芳菲赘累,朵朵压枝低,雪顶翠绿,漫山遍延。
勾予山腰东南暖风胡乱地闯入发间,临夏炎,平秋山下雪霰簌簌,草枝木枒雾凇沆砀,入目萧瑟象。
少年郎拢袖,唇瓣张合间,连过十六首道留存千年无人解的禁制,竟真辟平秋山门,于睽睽众目之下径直往主峰去。
“这后生要做甚?”人群间看闹热的鹤发老者问了句。
吵嚷的众人各怀叵测,不好回答,仅一青年人摇着文扇,不明所以地回了句:“辟山。”
“而后扬名。”
渐拢来的看客观者惊叹之余,存侥幸后脚御剑随跟,待皆遭禁制反噬坠地,方觉平秋山识主辨身,禁制仍在,与境外禁制一般,破后自补,愈发悍强。
群门龙首收讯惊震,纷纭揣度。传闻平秋山十七峰皆藏祖主聚揽的高妙术法、异宝奇珍,世门宗派虎视眈眈已久,甚有联手意裂分,分羹咀肉糜。
千百年明面相制未动,暗里操举破禁法不得成效,而今一少年辟山有成,虽面上恐无光采却都揣着招揽的念头,又惧少年强悍,门户自立,遭拒闹笑话,皆遣用暗线埋伏山周外盯察。
着人查探少年身份来历,方知境内无人识得。名扬千宁全境,人皆猜其乃隐世大能、圣哲高徒,或凡俗异禀者,均无定论。
传至各宗掌教、大能处,便心有了然。
定是宁央宗传言数月,那日沂瀛天池畔,尊者褚清衍亲自接进千宁境的那位少年。
正欲遣人试探明赫虚实,却忽得千宁之首褚清衍秘传音讯,召各门各宗掌教于勾予山一聚。
一言慑众,纵使心有疑虑不服,也不敢言,只低眉卑颜地应允,奉平秋山主为尊。明里传令各峰弟子以其为新尊,暗里各打算盘,必要试上一试。
破得平秋山禁制者,拥揽无尽至宝,自可独立门户,乃至一方独大,若是辟山者无能,分一杯羹汤,并非毫无可能。
唯腌臜莽流闲碎闻谣,道是瞧见众派同尊的褚清衍下了勾予山,莅沂瀛天池亲自将这少年携帮入境,众仙门弟子心下更生出几分忌惮。
那日辟山以后,不止仙山修行的宗派,平坊栏瓦肆栈间亦乐道,诸众传那面生少年郎,不过十五六的模样,含笑踏进平秋山门,动了那近百年再未有人敢碰的禁制道。
直至大年正月不过十五里,以尊者褚清衍为首,千宁境道仙盟大能三十余众、诸宗各派千百余门,联合拟文,昭告千宁全境,称新平秋山主乃遗世师祖,奉其为尊,同千宁至尊清衍共称千宁双尊。
谣谶传更盛,道许是古役生还,枕山栖谷、餐霞漱瀣的千岁尊,寿与天齐,霞姿月韵,鹤骨松姿,貌少如桃夭李秾。
.
“全是褚清衍干的好事,没传得那般神,莫听那帮人瞎胡诌。”寒雪凛冽中,明赫着身青雘绸锦长衣,肩披鹤氅,抚去掌心的残雪,温凉的手覆上颤巍抖雪的枝干。
“山下众群的谣传,都无需在意。我要是有那般的神通,早不梏限于人,自在地逍遥天地去了,何必留在千宁,遭人摆布。”
平秋山十七峰各有建筑,战后重缮留存完整,用具齐全,又因禁制护守,土尘不染,山占辽远,奇珍兽禽、罕花稀木倒生得蓊郁。
十七峰各有所奇,明赫几番思忖,最终择居苍括主峰。时值开春,前日还落了场碎琼乱玉,满山全峰的素裹银装,林寒涧肃。
晨曦清寒,盘虬高树枝叶亭如盖。弃华金冠不戴,墨发绾起,固以戴白玉长簪,铅华淡着。
拢净矮枝雪,明赫静听老树叨念。桃树精萌芽至今已五千载有余,尚非山中最古之树,近五百年才得灵识,尚无法化形,长时无趣。
同为天生地养之灵,桃树凝精虽与明赫这等天成之灵不同,然明赫亦愿稍助桃树精一臂之力,掌覆枝干,通畅其内里灵流,道:“等雪融繁花期,你便可化形,到时便可与我常做伴。”
绽苞称繁花期,常为草木花卉之情期,成灵草木若与恰期内侣伴欢合,可结果生实诞育后嗣。
桃木愉欢地摇颤满树枝杈,落了他一身散雪。
“阿夭,”他无奈地莞尔,拂净鬓间肩上鹤羽层余的细白,轻拍了下桃树枝干,“别闹,乖些。”
赐桃树以华夭名,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美意,祷祈小桃灵葆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