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裴谦弈看上去有些奇怪。
其实从裴谦弈一回来，两人摔倒后对视的时候，她就隐约有些直觉。
那种感受想要一笔带过，此刻却愈发明显。
他坐在地毯上，目光介于直白与隐晦之间。
明明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却随意地把头枕在沙发边，抬眸看她。
像一只毫无防备的幼兽，克制收敛着不安的讯号。
不久前他还坐在会议室，程珞想象着他抿紧双唇，认真严肃的样子，应该与现在大相径庭。
“你……是不是今天签合同遇到什么麻烦了？”
她抱着暴雨走回他身边，“有些状况也是很正常的。”
裴谦弈还是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挺顺利的。”
他偏头看了一眼手机，进度条从10%飞跃到76%，意想不到的速度。
程珞坐在沙发上，用手指戳他的脸颊，很快回弹，触感很好。
“那你突然说什么不要走，让我觉得你有点……”
她思索了一会儿，“颓靡？”
裴谦弈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前，闭目笑道：“颓靡吗？我以为是懒散呢。”
他的眼忽地睁开，神色认真，“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你是不是关心则乱了？”
“什么……问题？”
程珞顺着裴谦弈的眼神看过去，瞥见敞开的纸箱，顿时了然。
当时的情景，实在很像她突然跑开，裴谦弈出言挽留。
看来是她弯弯绕绕多想了，殊不知裴谦弈是正经地在回答她。
什么女人的直觉和第六感，大概也不是每次都管用。
“有这三个字的按钮吗？”
程珞似疑惑，起身就走。
她的手骤然松开，裴谦弈单手捂着胸口，留下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其实她知道是有的，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这个按钮确实符合暴雨的需求，它近期黏人，不喜欢人突然从身边消失，偶尔会叫一声提高存在感。
“但是这三个字的含义要怎么教呢？”
程珞嘟囔了一句，突然看向裴谦弈，“快起来。”
他不解其意，但还是利落地站起身。
“你出一下门。”
裴谦弈环顾
了一下四周，“你要赶我出门？”
“假装一下，等我按响按钮的时候，你就转身回来，再摸摸暴雨。”
程珞说明着流程。
他像模像样地拿上手机，进度条马上就要满了。
“那我走了。”
裴谦弈迈向玄关，步子不疾不徐。
他走到门口开始换鞋，换第一只时很迅速，第二只开始磨蹭。
“我换好鞋了。”
他像是提醒似的说了一句，却没有听到任何应答。
裴谦弈又扬声道：“我真的走了。”
开门的声响很清晰，和煦的阳光撒落在他身上。
他默默等待着，迈出一步又退回，机械女声终于响起。
“不要走。”
重新穿上拖鞋，裴谦弈匆匆走回客厅，蹲下身子抚摸暴雨：“我回来了。”
它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腿，留下浅淡的抓痕。
“这样管用吗？”
他问。
“不知道呀，多试试呗。”
程珞回答得轻巧，转而道，“更新完了吗？”
“就差最后一点了。”
裴谦弈看着显示时间的数字跳到四点整，而99%的进度条良久不变。
1%的内容在最后关头加载缓慢，让人焦灼。
两人一起守着看，直到屏幕忽然熄灭。
温热的手掌覆上程珞的双眼，视觉忽然被剥夺，她有些疑惑地皱眉，下意识轻推了一下裴谦弈的手腕。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程珞看不到他的神色，只感受到嘴唇上的触感。
她在黑暗中完成了方才被打断的吻，亲昵而深入，静谧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