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反反复复在时间之海中飘荡,声音与气味都是极好的媒介。
别墅里有人打开了音响,钢琴曲缓缓流淌,恰好是他们当初元旦晚会开始前的背景音乐。
那是某一年的最后一天,他们翘首以盼着即将到来的三天假期,雀跃地将桌椅推至教室的四周,留出正中间的一块空白地,当作表演的舞台。
投影仪出了问题,只有声音不见画面。他们等了很久,却也不恼,只是絮絮和朋友们聊着天。在程珞的印象中,那首曲子循环往复,播了一遍又一遍。
她举目望去,瞥见众人表情,便知道有些记忆与感受是互通的。
“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啊,我随便点的一个。”
“那还真是巧了。”
举着切刀的男生干笑了两下,大概自己也觉得这蛋糕切得不好看,歪歪扭扭,每一份都不成形状。
有人说这奶油的香气很熟悉,又问肖晓是不是特意订了和当年相同的款。
“我确实让老板帮我拼了八种口味,不过再有心,也不可能订到一样的呀。”肖晓摆摆手。
又有人抽了抽鼻子,“你还别说,我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教室一样。这是什么气味,我吞一口蛋糕就觉得……”
他的话没有说完,另外一人则“哦哦”了两下,装作一副埋怨的样子:
“我知道了,哪个又涂了花露水吧,和当年教室里那个味道一模一样,奶油味加花香薄荷脑味!”
皮肤白皙的女生眨了眨眼,手上拿着个小喷瓶,裸露的小腿被咬了三四个蚊子包。
“没办法,招蚊子呀。这是我奶奶用独家秘方配的,扩散性应该没有那么强吧?”
“有!”众人齐声回应她,又闹腾起来,说着一些“破案了”之类的话。
蛋糕大家都吃过,花露水也都接触过,偏偏就是这花露水气息的奶油味独具一格,让人精准地回忆起某个瞬间。
程珞弯唇看着人影晃动,纸碟里的蛋糕还只动了两口,又有同学过来给他们递。裴谦弈手上没拿蛋糕,这下也不好再拒绝,接过道了个谢。
“又要麻烦你了。”他忽地轻笑,用叉子拨了一小块送到她嘴边。
“运气这么好啊,芒果味的。”程珞瞥见隐约的黄色果肉,张口咬住。
于是两人交换了一下纸碟,好在这蛋糕每份切得也不大,两三分钟便消灭干净了。
小车上的香薰蜡烛最终也没有点燃,因为那是租别墅获得的赠礼。肖晓把在场人的生日都报了上去用来刻字,正好大家拿回去做个纪念。
这些蜡烛外头应该是套了个玻璃杯,上面确实有玫瑰金色的字迹。
“我去找吧。”裴谦弈主动涌入了人群。
不出一分钟,他回过头,向她举起两杯香薰蜡烛,手中的白色纸袋也跟着摇晃。
程珞往他那边走了两步,接过其中一个蜡烛打量:
“长舒两脚睡,暖律初回邹……”她低声念叨着,满意道,“我刚好读过这首诗,当时还很羡慕这个诗人呢。地炕里燃着火,随意躺下,两腿一伸。屋外下雪,屋内暖和,睡得安逸。”
“门前三尺雪,鼻息方齁齁。”裴谦弈接上她的话。
“你也读过?”
“刚刚读的。”他将另一个蜡烛在手中转了一圈,给她看上面的字迹,“我们的生日只差一天,刻字也连起来了。”
“这是做蜡烛的老板在偷懒吧,也不多找找冬天的诗词。”她笑着挽过裴谦弈的胳膊,“不过,这两句确实要连在一起才好。”
“回去吧,想睡觉了。”程珞转了转脖子,喃喃道,“想睡冬天的觉。”
“这是好兆头。”裴谦弈摇了摇手上的东西,“我们会过一个安逸的冬天。”
两人和同学们告了别,班主任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也匆匆离去,说是还有一堆卷子没改。
恰好他们一起离开别墅,暖风扑面而来,霎时吹融了程珞关于冬日的幻想。
“黄老师,您往哪边走呀?”程珞主动搭了句话。
“我老公来接我,车已经到了。”班主任指了指不远处的深蓝色轿车,露出一个笑容,“你们……”
坐在讲台下的学生总觉得自己做事情隐蔽,殊不知老师站在前方看得一清二楚,对班级的各种动向也是了如指掌。
高三那年,班主任没少叫成对的男女过去谈话。程珞和裴谦弈两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