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的话,自己写出来的那份规划书,一定入不了梅芸的眼。
常
思青感受着肩膀和脊背传来的酸痛,低声念叨了一句,“父亲……”
“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这么叫我了。”
他愣愣地微张着嘴唇,余光瞥见裴谦弈和程珞向这边走近,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我真的不知情,当初我从养母那里发现了检测结果,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您的孩子。”
“我不懂为什么有人要去换血样,至于李秘书,我就是偶然和她聊到了体检的事情。”常思青顿了顿,轻声继续道,“如果您也怀疑的话,不如我们明天直接去医院做一次亲子鉴定吧。”
他决定用那点所剩无几的信任,再赌一次。
“不用了。”
赌赢了吗?听到裴邢的否定回答,常思青的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结果是不是,不那么重要。”裴邢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你不是我的儿子,但我确实见过你的亲生母亲。”
常思青的心沉下去,溅起一连串讶异的疑惑,喃喃道:“我不明白……”
裴邢不再看他,而是将视线转向另一侧,“谦弈,你并不是你妈怀上的第一个孩子。”
“怀上你的半年以前,我……”梅芸接过话头,稍有停顿的那一瞬间,裴邢的眼神变得柔和,甚至是沾染上了一丝歉意,“没关系,我来说吧。”
“你妈瞒着我把孩子打掉了,这件事,引发了我们最激烈的一次争吵,也埋下了误会的种子。”裴邢轻轻叹了一口气,“今天,就让我把那晚发生的事说清楚吧。”
别墅里站着五个人,可此刻的氛围却显得那样冷清。
程珞侧目看了一眼裴谦弈的神色,显然他对半年前的那桩事也全然不知。
她不由得想起在病房里的那次谈话。怀上裴谦弈时,梅芸就直言自己并未做好当母亲的打算,更何况是半年以前呢?
裴邢露出回忆神态,他以为往事早已模糊,却依旧能想象出昨日的一连串画面。
他记得那阵子是九月底,白日仍是燥热无比,而等到太阳落山,暖意散尽,吹来的风便变得冰凉。
年轻的他刚经历完一场争吵,彼时气盛,他冲出楼道,沿着马路,没有方向,也不知疲倦地奔跑着。
他本是雀跃期待的,他为那个尚未成形的生命精心准备了一份礼物,回到家中时,第一眼见到的,却是方桌上的手术单。
妻子的脸色很平静,告诉他孩子打掉了。
手术很快很顺利,而他浑然不知,或许正在悠哉地哼着小曲。
他站在原地,如同被一桶冰水迎面泼下。不记得是谁的音量先开始大起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翻了许多旧账,总之婚姻缔结以后,他们第一次同时情绪失控。
天早就黑了,裴邢看着周围逐渐陌生的景色,失魂落魄地准备穿过马路。
“找死啊!”
引擎的咆哮与粗鲁的辱骂一起传入耳中,裴邢这才回过神来,凉风一吹,竟是一身黏腻的冷汗。
他瞥见一只满是纹身的胳膊,火红色的跑车扬长而去,没有任何减速的趋势,不过几秒,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他本来真的会被这辆车撞到的,而且一定非死即残,好在自己被人拽着跌落在了地上。
身侧传来一道极力压抑的低哼,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慢慢将袖子挽了上去,胳膊肘有一片明显的擦伤。
“多谢。”裴邢感激地将她拉起,“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他摸索着身上的钱包,环顾一圈,“看,马路对面就有医院。”
女子披着一头黄色卷发,皱了皱眉,“算了吧,这点小伤包扎什么,我刚从那家医院出来。”
“你这么大个人能不能注意一点,那车子那么猛的声音你听不见啊?”
女子的语气有些不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便要走,“我可不想浪费钱。”
裴邢忙追上她,“刚刚你救了我,医药费当然是我来出。”
“顺手的事,你这么当真,还真是好人啊。”女子忽地一笑,“我救了你?那也算是积德了。我啊,刚怀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