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吾面见二公子!”
如此安静的屋内自然是能听到门外这突兀的一声,何况这人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从这声音中能听出此人隐忍的焦躁和不安。
出事儿了!
袁熙和上官婉儿都听得出来。
袁熙心头一跳,连忙下榻。
“婉儿,去让伯嗣(张南字,杜撰)进来。”
袁熙边说边走到案桌前,光看他动作,却是自如,不见刚才神情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上官婉儿走到门外,叫张南进去。她趁着机会看了眼张南,这个两年来一直跟随袁熙在幽州的武将,她倒是第一次见。
对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
一个普通军官,也谈不上名将。
普通的大汉武将装束,满脸胡茬,肌肉倒是不少,但由于年龄大些,四十余岁,看上去感觉藏在盔甲里的肌肉有些松弛,并没那么健壮孔武。
眼神神采不明,更显慌乱。即便是遇上大事,名将智谋之士可不会像这般不镇静。
袁熙手底就是这样的货色。
难怪斗不过袁谭袁尚,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二公子,前院听说主公醒了!”张南局促地低声说道,让屋内众人一惊。
袁熙“噈”地站起,连忙扯住张南的衣襟,问道:“伯嗣,所言确切?父亲真的醒了?可知父亲有无见谁?”
过了许久,袁熙才勉强平复心中如缠丝般的复杂情绪,说:“我身为其子,现在应该去拜见!二三子随我前去!”
袁绍醒矣这一讯息,犹如当年玄武门的硝烟。
他的醒,会让这僵持着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激烈。
袁谭和袁尚之间,曹操和袁氏之间,甚至是日后天下归属,天下格局都会不一样。
当然前提是,如果袁绍无事的话,如果他的醒不是回光返照的话。
上官婉儿记得,袁绍仓亭之战不久后就病死了。今年是仓亭之战,那袁绍就差不多是在明年夏天不到就会病死,再过两年,曹丕就要来带走他日后的甄夫人了。
邺城,还真是波诡云涌。
“请通报主公,二公子前来侍疾,望主公允许二公子进去看望。”郭婉和袁绍门口的众侍从见了礼,就说出袁熙想要进去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是一直守在袁绍门前的,现在袁绍醒了,并没有不见人之类的特殊的吩咐,他们也不敢多多阻拦袁熙,便让两人进去报给袁绍。
袁熙低头立在门前,像极一个关心父亲安危的儿子。
“二公子,主公让您进去。请。”刚才进去请报袁绍的人一出来,就躬身请袁熙进屋。
袁熙脱鞋进屋,留郭婉和张南在外面等着,大眼瞪小眼。
虽说张南性子急躁不稳重,但这人看着顺眼,颇为亲切。
“儿熙问大人安。大人身子可还安好?”袁熙进屋时瞥见袁绍形容枯槁的样子,眼泪不自觉地浸湿眼眶。
看见了这副样子,任谁都知,袁绍命不久矣!
袁熙是懦弱怕事,袁绍昏迷后,首先担心的是自己的安危,想要逃回幽州。
这次来见袁绍,他不否认他就是来辞行的,走之前得个合法性,让众人无法说他有自立之心,留下口舌让人日后讨伐他。
但是袁熙看见袁绍这吊着一口气的样子,完全和之前袁绍意气风发的俊朗模样不同,袁熙有些哽咽,想要辞别的话说不出口。
终究还是父子。
“尚安,就是呼吸气间有些痛,然尚能忍受。”袁绍说完,便不自觉地咳了几声,身形晃了晃,似乎在证实着他的不舒服。
“父亲!”袁熙大惊,上前扶住袁绍想要扶他躺下。
“无碍,汝有何事?”袁绍制止了袁熙的动作,问他道。
“儿子……”袁熙真的说不出口,他第一次面对这样衰败的父亲,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话说不出口,有些事做出来就太残忍了。
“支支吾吾作甚,你身为吾子,怎么会有这般女儿家作态。”
“儿子……”
“吾命不久矣,就是担心你们不能相容,不能齐心共事,不能抵抗得了曹阿瞒,不能保全吾袁氏基业乎……”
“儿子……”
“吾弟公路两年前横死,袁氏也只剩你们了啊。”
“……”袁熙沉默。
“咳咳咳,你这般懦弱无主见,和显思显甫不同,待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