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招。
婉儿自然知道他是何人。
历史上曹魏的边陲骁将。
牵招年少时师从乐隐,后效力于袁绍,并在袁绍死后,追随其子袁尚。
因高干迫害,投奔曹操,并在曹操帐下屡立战功。
可如今,袁尚已殁,袁谭立嗣,牵招出逃袁氏,这般看来倒与她境况相似。
两人都没有新的主公,想来牵招现在大概还是会去考虑投奔曹操。
曹操兵在黎阳,若是投曹,去黎阳最为便捷。
甚至还能混上袁绍旧部的身份,在曹营有所优待。
黎阳在冀州魏郡,距离这里很近,不日可达。
再南下才是许都。
四周是随风摇曳的荒草和远处隐约可见的山峦。
婉儿与牵招并肩站立,在他们面前,是刚刚安葬完毕的郭女王的坟茔。
暮色四合,条件并不允许婉儿给郭女王树碑。
她只扯了一块木条,寥寥几字,刻上了朱灵的恶行。
婉儿的眼中含着未落的泪珠,却强忍着不让它滑落,她的面容虽显憔悴,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与不舍。
上辈子,自大圣皇帝驾崩之后,她很久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她早就看清了自己政客的身份,对万事万物都淡然无情。
但郭女王的死,还是触动了上官婉儿的心弦。
“浮生若梦,离合难期。阿姊,汝且安息,吾誓报此仇,承汝遗志,砥砺前行。”
婉儿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沉睡中的亲人。
“子经,多谢。”
没有沉浸在悲痛中很久,旋而转身面对牵招,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感激与算计交织在一起。
是牵招在她最无助时伸出援手,救她于危难,并妥善安葬了郭女王。
而她,作为一位深谙朋党政斗的女子,心中自然有着自己的盘算。
“我姓郭,名婉。亡姊讳照。”
“吾和阿姊是南郡太守之女。父兄罹难,本欲随阿姊到铜鞮侯府暂住,不意又逢厄难……”
“阿姊已逝,吾不愿孤身一人再去铜鞮侯府上了,吾想去许县。”
在这片被月色余晖笼罩的土地上,他们共同完成了对逝者的告别,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明白,生活仍需继续。
上官婉儿,或者应该叫她郭婉,将自己的身世,真假参半地同牵招讲述了一遍。
真真假假又如何,如今已经没了第二人同她做证了。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与牵招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既不过分亲近以免显得轻浮,也不显疏远以免错失机会。
“许都?”牵招疑惑,“曹公奉汉于许,乱象纷呈,汝孤身女子,何以立足?”
郭婉摇了摇头。
“阿姊既逝,亲缘皆断。婉略通文墨,欲入汉宫以求存。”
乞活于汉宫。
汉宫之大,技艺在身,倒也能活。
只是,牵招蹙眉,想说什么却感到有些不合时宜,欲言又止:“我辈虽忠心大汉无错,但如今汉室衰微,汉宫非安身立命之所。”
他本想建议郭婉去曹操的司空府上侍奉曹家,但转念又一想,司空府上哪里是轻易就能进去的。
寻常士人官宦没有门路都难以进门,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无钱无权的平民百姓。
郭小娘子虽然曾经也是太守之女。
可乱世的太守遍地都是,多如牛毛,不值半钱。
南郡太守郭永死后,她与寻常百姓之女也无二差。
于是乎,牵招只是心底替郭婉暗道可惜,但却并没有再提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就更不要提为女郎谋划出路了。
乱世人,从来由不得自己。
郭婉见到牵招欲言又止,并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她以温婉的语调试探道:“婉敬仰子经英勇多谋,不知子经对未来有何打算?”
她是在问牵招是不是要直接去黎阳投奔曹操。
曹操正在打仗,自然欢迎袁氏旧部投效。
但上官婉儿当然希望,牵招能跟自己同行许都为上。
牵招闻言,目光微敛,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片刻后,他淡然一笑,回答道:“某与女郎同去许都。”
“当真?”
郭婉心里一喜。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