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巴丘湖畔,广袤之林已遭砍伐殆尽,取而代之者,犹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涌现之周瑜军帐,以及云梯、高橹、临车、冲车等庞然大物,皆为攻城之利器。
间或有装扮艳丽的营伎,穿梭于这些“巨兽”之间,与沿途甲士嬉戏笑谑,声震林木。
此乃为防荆州刘表东侵而设立的军营。
周瑜以攻代守,自沙羡之战以降,即在巴丘湖畔操演水师。
彼等攻城之利器,据传,乃司空仓曹掾刘晔,昔日之宾客所复刻也。
刘晔,字子扬,于官渡之战时,献计以发石车击退袁绍军自营楼之攻势。
名士许劭尝评之曰:“晔有佐世之才。”
尤为可贵者,刘子扬于机关之术亦造诣颇深。
闻其能依古书所载,制出诸多器械,诚为难能可贵。
周瑜对于刘晔今仕于曹操麾下之事,并未介怀。
凡刘晔昔日宾客中具才能者,周瑜皆纳其设计之攻城利器,以资军用。
汉末三国的巴丘,地域辽阔,囊括江南之巴丘山,江北之巴丘湖,及其间之陆地。
自古传说流传至今,彼时之巴丘与云梦,皆为此荒芜之地之两大地理要冲。
然则,中护军兼江夏太守周瑜,此军营之主,此刻并未身处于大帐之内,而是远在数里之遥的吴县城中,专司来使的馆舍门外。
没错,随陆议至馆舍门前的宾客,令陆议欲言又止、难以名状者,正是他周公瑾。
周公瑾,也算是陆议的上司。
清晨忽然凑到陆议跟前,平静地说:“吾欲与汝同至馆舍,以送曹丕等人。”
平日对陆议的存在浑若未觉的周瑜,此刻竟如此和善平缓地提出同行,实令人心生不安。
陆议虽心存疑虑,恐周瑜对曹丕等人有不利之举,但念及与周瑜同仕于讨虏将军麾下,轻重缓急自能分明。
故而,在周瑜之意下,陆议终是引领其至馆舍之前。
曹丕、蒋干与郭婉,昔日于孙权议事之堂中,皆已识周瑜之面。
是故,无需周瑜自我介绍,见其现身馆舍之中,虽感诧异,心存戒备,然亦知此人乃周瑜也。
曹丕先发制人,率先发难,曰:“未知中护军亲临吾等使馆,有何贵干?吾辈今日即将踏上归途,北还许都。”
曹丕虽仅与周瑜有一面之缘,然望其容颜,心中仍不免生畏。
周公瑾此人,常带笑意,意气风发,颇似那笑里藏刀之虎。
此刻周瑜的来意,着实令人捉摸不透。不过料想其绝非仅为送别而来,毕竟彼此仅有一面之缘,情谊之说,自是无从谈起。
若言周瑜此行,意在刺杀曹操长子曹丕,倒似更为合理。
见曹丕满脸戒备地凝视自己,周瑜不禁哑然失笑:“贵使何故如此凝视瑜?莫非瑜之面上,竟绣有花朵乎?”
周瑜面上自无绣花之迹,纵以“美周郎”誉之,亦非因其面容有花也。
数日之间,周瑜未曾稍懈。
自闻孙权背约,背着他跟鲁肃,私下将孙绰、孙恭两个从子“献”于曹操之后,怒气填膺。
初时,周瑜已与孙权商定,不向曹操纳质,此即示臣服之意。
岂料孙权竟背信弃义。
诚然,孙绰、孙恭之父非孙权所喜,然亦不应授人以柄,使曹操得此机会。
连日来,周瑜屡屡求见孙权,起初数日,尚能得见。但每逢周瑜提及纳质之事不当,孙权便笑而搪塞,言辞闪烁。
总之,孙权执意不肯将孙绰、孙恭留于吴县。
及至后来,孙权对周瑜之絮叨感到厌烦,遂令其返回巴丘,督备战事,以备进攻黄祖。
其实,平定江夏黄祖,以报孙氏父仇,乃江东上下早有之约定。若曹丕等人未曾至此,或周瑜麾下骁勇之将,已挥师进驻江夏矣。
孙权近日以讨伐黄祖之事为托词,与周瑜周旋,意图转移其注意。
周瑜岂会不明此理,然孙权于遣质入朝之事,显然不欲纳其与鲁肃之谏。
自孙策创口迸裂而死之后,孙权与周瑜之间,唯余表象之和睦。
实则,孙权所定之策,周瑜多采取避而不争之态,不似孙策在时,周瑜尚可事事进言相劝。
今时不同往日,孙权已为君,而周瑜仅为臣,自当恪守君臣之分。
孙权强则周瑜弱,孙权弱则周瑜强。
孙权初登大宝之时,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