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孙策雄踞江东之时,已闻庐江皖县有桥氏二女,姿媚绝伦,名动四海。
遂与挚友周瑜,同诣桥公门前,愿结秦晋之好,卒各得大桥、小桥二佳人,一时传颂千古,史册昭昭,令人欣羡。
当初孙策与大桥是多么的羡煞旁人,如今大桥夫人的际遇就多么让人怜悯。
因为,成亲仅逾四月,孙策遽然仙逝,大桥亦随之而嫠。
孙策既殁,大桥的境遇殊为可悲。
以策之子嗣尚幼,未能承继江东之伟业,而大桥之美艳,又易招嫉妒与祸患。
曹操曾垂涎二桥之姿色,私誓曰:“吾愿荡平四海,以成帝业之基;亦愿得江东二桥,置之铜雀台中,以娱晚岁,虽死无憾!”
由此可见,二桥的倾城之姿,魅力无双,诸葛亮亦曾借此为由,挑拨周瑜之怒,共谋抗曹大计。
至于江东的基业承继,孙策已预为筹划,悉归孙权之手。
而大桥与今之徐氏相类,皆无嫡亲子嗣。
孙策仅有一庶子,名曰孙绍。
今大桥独居江都,悉心教养孙绍,其中甘苦,唯有自知也。
不过孙权犹疑忌未消,既虑其子长成后受人蛊惑而图大业,复恐大桥的美色为江东招来祸端。
故,孙权终将大兄孙策妻儿逐出吴郡,迁往江都,远离孙吴的权力漩涡。
称帝之后,孙权封孙策之子孙绍为“吴侯”,旋又改封为“上虞侯”。
陈寿在《三国志》中,曾讥孙权曰:“割据江东,策之基矣。而权之尊崇未至,策之子仅得侯爵,于义实有不足。”
此言之意,乃谓江东之天下,实为孙策所创,而孙权对其后裔的关照,殊为吝啬。
孙绍之爵,仅止于侯,于理义上,实有亏欠。
闻郭婉言及桥夫人,徐夫人神色黯然,怔然良久。
数日之前,徐氏还与夫君孙翊,言及此可怜的早寡兄嫂,且欲待丹阳局势稍安,便往江都探视嫂嫂,相陪数日。
岂料仅隔数日,彼亦步嫂嫂之后尘,痛失夫君矣。
“步桥夫人后尘?此言何解?”
徐夫人聪慧过人,自不难揣度己身当下之境,恰似当年小霸王殁后之大桥。
但是,虽境遇相仿,然徐夫人不解郭婉所谓“步其后尘”之意。
盖因徐夫人自觉与大桥似有不同之处。
大桥孀居江都,昔日乃江东之主母,曾有“龙驭”之继,而今徐氏则为孙权弟妇,宗理上于孙权并无大患。
郭婉淡然言之,并无恫吓之意:“正因桥夫人乃讨虏将军之兄嫂,故将军或有照拂。而夫人仅为弟妇,讨虏忙于俗务,恐难周全。”
孙权之所以稍护大桥,乃因其存在或撼动己身的地位,而徐氏则微不足道,其日后之境遇,全凭天命所归。
孙权忙人一个,无暇顾及于她。
徐氏闻言,却不上当,摒弃脑海中纷扰之思,继而启口问郭婉道:“吾若连此等自救之策皆无,活之亦无用。且夫君已逝,城中人心惶惶,若以健奴护我出城,更添忧恐。”
徐氏并未被郭婉牵着鼻子走,不过也洞悉了戴员与妫览掌权后丹阳的局势。
她也知道自己难以逃脱妫览之手。
唯有……
杀之。
“健奴难敌强兵,力冲出城,非善策也。”郭婉否定了徐氏欲倚二三十府中壮仆而离丹阳之念。
木棍怎敌铠甲?
双拳难挡众足。
纵彼府中亲信壮仆勇猛无双,亦难与郡中持甲胄利器之官兵相抗。
思绪繁复,徐氏终是摇了摇头,心中本无意逃离。
经郭婉一番情感激荡之言,她方回过神来,问道:“女郎与法师急于归都?”
“待宛陵局势稍稳,出城自非难事,无须急于此刻。若有所需,可于此处取些物件应急。”
徐氏心生疑惑,逐渐感觉到不对劲。
郭婉言下之意,似其自身处境更为凶险。
她不解郭婉为何宽慰于她,故而试探性地问道:“女郎可是遭遇了难处?”
郭婉本无诳慧者之心,遂取一席,于孙翊之灵位前跪坐,自徐氏手中接香,虔诚地插于面前之香炉内。
“实陷危局,且难逾夫人将逢之厄,”郭婉于孙翊之灵前肃然敬香,口吻恬淡而言道,“吾辈性命,悬于戴员、妫览之掌握,夫人若不速除妫览,妾与吾主,恐数日之间,即蹈幽冥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