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年之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甘露殿里出来的。
什么说说而已,君无戏言,世帝哪一句话也不是开玩笑。
裴年早些年当高祖皇帝的军师,闲着无聊,顺便教这两个在军营里乱跑的小孩一点帝王术。
十几年过去,两个小孩一个是当朝皇帝,一个是楚阳郡公。
他是说过当皇帝要让人看不透,可没说过要这么疯。
以至于如今,他却根本不敢透露自己以前教过他们这些,免得被这宫里的人骂死。
裴年思量再三,觉得还是得早做打算。
毕竟若是真的砍了***,那他仅剩的外孙女也难逃噩运,这不行。
他走在宫内,细细一琢磨,脑海中浮出一家人来。
邵候。
这个马前卒,他们家如今风头正盛,最是合适。
抵京那日,艳阳高照。
八月中旬的太阳最是狠毒,李念一抬头望向天空,无比怀念上辈子的空调房。
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果然只有暖气和空调这两种是硬货!
不管身处什么朝代,都能得了最大的思念。
太平五年的京城,只有现代社会一个县那么大。
且一眼望去,城郭外种地灌溉居多,城内虽然已经四四方方,逐渐有了里坊制度的雏形,但距离历史课本上那个已经完善的京城还是有些差距。
李念坐在马车上,放下撩着车帘子的手问:“你不准备先回家?”
沈行之背靠车壁,边看书边说:“不。”他说完,轻声道,“你最好先入皇城去请罪,不然后面必会生事。”
李念没明白,好奇道:“生什么事?”
沈行之一顿。
他其实抱着私心。
如果李念回来之后先去皇城,那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护着。
但若她先在***府停留,邵安一定会得到消息横插一脚,怎么想都是夜长梦多。
可沈行之这次低估了邵安的决心。
马车被人在城门口拦住,北息手里举着楚阳郡公家的牌子也没能过去。
他不得已,从马车上下来,同坐在门边的沈谦低声说了几句话。
沈谦的表情立马沉了。
不等他要说什么,就听马车外响起熟悉的声音:“沈谦,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谦愣了。
他慢慢抬起头,邵安一身官服,站在马车后,负手望着他。
他冷漠的视线落在那根链子上,无视了马车里李念的神情,冷哼道:“楚阳郡公悠悠哉哉,带着公主溜达了大半年才回来,好逍遥啊。”
他抬手冲着北方摇摇一拱:“走吧,圣上要见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