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他用唇渡过来什么东西,苏言体内翻江倒海的痛感一扫而尽,加之他的话又十足温柔,像是风吹十里絮,将她的心搅得酸软一片。
许君栖起身,低声道:“我出去,你把衣裳穿好。”
说罢走到门口就要推门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一点哭出来的鼻音。
“师傅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言揪着被面把自己裹得严实,目光却追逐着许君栖的方向。
如果你对我不那么好,哪怕只是一点点,如果你少对我笑一次,少替我解一次围,我可能,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离不开你。
许君栖没有回头,修长手指扣在门扉上,半开的门缝中漏出几粒星子,夜风习习透门而入。
许君栖就在这轻凉夜风中说:“我从不无缘无故待一个人好。”
苏言仍想追问,不料夜风灌进室内使她打了个喷嚏,就在苏言手忙脚乱擦鼻涕的时候,许君栖走出门去,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这晚的对话终究以许君栖那句语焉不详的话告终。
……
再度启程,三人来到翠屏镇。
远近十里八乡都知道,翠屏镇人以制琴为生,此地产的翠屏琴在老一辈还曾进贡到皇宫里去。
只是今日三人踏进镇子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苏言觉得纳闷。
恰好碰上路边有妇人推开家门出来泼水,苏言跑上去问道:“请问这是怎么了?镇上不开张了吗?”
“谁还敢造琴啊,”妇人语调瞬间低了下去,手指紧紧抠着木盆,“打三个月前,陆陆续续有五个人,造出琴来当晚就暴毙了!十根指头都被剁掉!崭新的琴弦上全是血……”
妇人四下里看了看:“我们都准备搬家了,这里住不下去了,住不下去了……”
她似是不愿多说,转身进屋,把木门关的很响。苏言回头跟许君栖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君栖走到她身边,漫不经心道:“是妖。”
苏言心里一咯噔。
三月前发生第一场命案,绝不是偶然,需先查明镇上当时发生了什么。可是苏言沿途敲了一路门,都没有人开。
走到一座宅院门口,两盏白灯笼纹丝不动地悬在檐下。
苏言小声道:“这家人是……”
许君栖凝眸望着那两盏灯笼,上头的“奠”字已然有些褪色,显然不是刚死了人。
他看了许茵一眼,许茵当即化为无形穿墙而入。
苏言纳闷:“师姑去哪儿了?”
“进去探查。”
“不是说你们各司其职吗?”
“尊敬师兄,帮师兄打下手,是仙门风尚。”许君栖一脸平静道。
苏言:……
是你许君栖的风尚吧。
许茵很快出来,带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郑府千金三月前死于非命,却与后来那些人的死法不同。
凑巧的是,当晚在她的房中,发现一把断成两截的七弦琴。
这回许君栖把目光放在了苏言身上,她眨眨眼:“师傅想让我做什么?”
……
是夜,苏言趁着夜色混进郑芸闺房,一进去就感觉有股妖气暗中涌动,妖气似乎很抵触外人进入。但由于她也是妖,故而反应不算太过剧烈。
许君栖叫她找点郑芸的贴身物件,苏言边找边念叨:“对不住,郑姑娘,为了真相大白,我只能出此下策。”
翻过妆匣的时候,里头空空如也,想必都拿去给人陪葬,苏言将妆匣放回原处,只听当啷一声轻响,她垂眸一看,竟是一支流苏珠钗滚到了桌上。
珠钗藏在妆匣夹层里,苏言觉得这对郑芸来说必定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在空中画了个许君栖教给她的安魂阵法,用口型道:“郑姑娘,我借此钗一用,定当完璧奉还。”
苏言握着珠钗跑出郑府的刹那,仿佛被什么东西察觉。
晚风乍起,路边的灯笼摇晃几下后依次熄灭,阴寒冷风呼啸卷起石板路上的树叶,带来丝丝入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