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凝视着女孩突然黯下来的眉眼,补充道:“说实话,我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
好赌的爹,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嗷嗷的孩子,爱虚荣的她……
这种灰色行业的工作者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酸故事。
任无锋本来不想问的。
他不喜欢这种沉重的话题。
他也不是一个慈善家或冤大头。
但是现在任无锋还是破例问了。
今晚他破的例挺多的,比如破例带夜总会的女孩子出来“吃夜宵”。
任无锋想着如果她拒绝回答或者编造个故事的话,那么他会给这个女孩三五万的“出台费”,然后喝完粥就送她回去。
当然,以后就没有什么必要见面了。
然然本来欢喜着似在发光的脸此时是夜色一样的沉默。
她似是突然从迷情中回归了现实,想起了对面只是自己的客人,而自己只是一个陪酒的女服务员而已。
女孩看了男人几眼,沉默着喝着自己的粥,不答话。
任无锋也无所谓,喝着黄蟮粥。
热粥下肚,胃里暖暖的很舒服。
任无锋看了看突然变得伶仃的女孩,又望着窗外午夜魔都的高楼灯火,心里轻叹。
城市很大,却未必能安放得下一个小小的女孩。
日月很长,人类的青春和生命却短暂若蜉蝣幻梦而已。
既然只是一场幻梦,又何必太认真,太执着?
作为一个渣男,以醇酒和美人自戕,也是一场不错的好梦。
“我有病。”
女孩清冷的声音打断任无锋的思绪。
“?”
任无锋回过神来凝视着对面。
“我有病。”女孩声音低沉重复道。
任无锋放下勺子,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患有肺动脉高压,高危的,差点死掉,六年前做了开胸手术,才活了下来。”女孩眼神飘忽,边回忆边继续道,“这是一种预后很差的病,癌症你知道吧?”
任无锋只有点头。
“肺动脉高压就类似是心血管的癌症。它会让人心绞痛、呼吸不畅、窒息、昏厥。”女孩声音平静,表情也平静,介绍道,“以及死亡。”
任无锋也平静看着她,尽量不露出任何怜悯的神情,问道:“所以这病无法完全根治?需要一直吃药?”
女孩点了点头,道:“至少我这情况没办法痊愈,只能每天吃药把肺动脉高压尽量维持在中高风险水平。每天都要吃药,一个月就要吃3500块钱的药。”
她顿了顿,看着一身不凡衣饰的男人,道:“因为生病,我没有读完高中,很早就出来打工了。但是我学历不高,在两广做过好几份工作,最高的时候待遇也就一个月三千,再加上必要的生活费。
要不是家里一直借钱贴着,买药的钱都不够。
可是五年前为了凑给我做手术的钱,家里已经借了很多钱了。
后来我就同时打两三份工,想多赚点钱。
但这病不能太过劳累,我前段去医院检查,情况突然变得更坏了。医生说我必须保持足够的休息,同时打几份工就是在找死。
如果情况再恶化点,我不想猝死的话就必须得再住院治疗,到时候又需要至少四五万的费用。”
她看着男人,平静道:“我是一个成年人了,家里还有两个妹妹。所以我来了上海,做了这份工作。
我想着做个半年左右,挣个十几二十万,还些钱给亲戚朋友,留些钱买药,再回桂省和朋友合伙开个小店。”
任无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头。
“我不想做这份工作。我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被陌生男人摸。”
女孩笑了笑,她的笑容似冷月孤光,寂寥无欢。
“但我没有其他选择。”
“我想活着。”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任无锋仔细看着她。
女孩的眼睛飘忽而空洞。
这具美丽的皮囊似乎突然变成了一具被卖掉灵魂的傀儡,麻木而僵硬。
任无锋起身,走到对面。
他拉开女孩旁边的椅子,坐下。
然后他伸出左手,轻搂住女孩的肩膀,往自己的怀里靠。
女孩开始还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