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每洗澡。煤矿工人每下工后,煤尘和粉尘浑身哪哪都是,每个毛孔沾的都是,整个一个煤炭人,干活出过汗的地方全都是黑黑的泥垢,是必须要洗澡的。矿上各井区都建了一个澡堂子,澡堂子里边有两个大水池和十几个淋浴头可以供大家洗澡。但由于劳工们都是被集中管理的,每出井以后只有一个时的时间,否则就吃不到饭了,所以大家洗澡就变得异常困难。五六百人集中在几乎同一个时间段洗澡,池子里的水,只要有两人下去泡过,就立马全部变成黑水了,两个水池子,水都没有办法更换;况且十几个淋浴头根本满足不了劳工们在同一时间使用,没过多久,淋浴头就全都坏了。
洗澡的问题一时没有办法解决,龙二想了个馊主意,就是让大家脱光了衣服集中在水池子里,一起用高压水枪冲洗。时间一长,忍受惯聊劳工们,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脱光了衣服,任由高压水枪冲击。但夏这么做还可以,到了冬可就惨了。
高压水枪冲洗还有一个致命缺点,就是冲洗不干净,经常是冲洗完之后,黑色的泥水依旧在身上沥沥拉拉的,劳工们必须在回到宿舍以后,用水盆再认真清理一次。
乔龙在场面上工作,这些体会几乎都难以体会得到,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凑近马强攀谈,才对井下的事务了解的更加透彻了些,开始更深切地同情广大劳工们,更深切地痛恨日本鬼子。
日本人管理很残酷,名义上设有一个医务室,可对劳工的性命根本就不当成一回事。医务室里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医生,根本不具备救死扶赡功能,只有简单的包扎处置的功能。山本本人作为医生,在煤矿只是一个统治者,根本不会出面诊治伤患者。对于劳工来讲,一般的磕磕碰碰伤灾的还行,只要是被日本鬼子或者拉尸队感觉到已经没有继续工作的能力,或者当时就干不了活儿了,就会立刻被扔下堆尸坑。劳工一旦被扔下堆尸坑,即便是活着,也根本上不来,只有在下边的尸体中间等死的份儿。
一号井有一名工友摔断了胳膊,被直接扔进了堆尸坑;
二号井一位工友在刨煤的时候,一块大石头掉下来砸断了一条腿,也被直接扔进了堆尸坑;
三号井一位工友在井架吊煤的时候,煤块从上边掉下来,直接砸中了脑袋,日本鬼子看也不看,就把这位工友扔进了堆尸坑;
四号井一位工友拉肚子拉了两,没力气上工,也被拉尸队丢尽了堆尸坑;
一名炮工在放炮的时候被蹦瞎了双眼,根本得不到救治,也被直接扔进了堆尸坑里。
劳工们全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体没有笑容,只有恐惧和惊悸。春生就经常做噩梦,他害怕自己的命随时会被阎王爷讨了去,有时又很庆幸,因为乔龙始终在照顾他呵护他,几次都侥幸逃生。
乔龙有时想要救人,可却没有丝毫办法,堆尸坑里的伤患者,并不是救不出来,关键是救出来以后,如何安置却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没吃没喝,没有医疗救治,即便是救出来,仍旧是死路一条。他想过利用山洞,但山洞与煤矿之间有一堵高高的围墙挡着,上面还有电网封闭着,单独一名伤患者是决计越不过去的。他也想过在井下向山洞方向打洞,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行不通,即便是把被救的人送到了山洞里,一名伤患者孤身一人在洞里,没有人照顾也还是无法生存。
煤矿里的所有劳工,都整日生活在恐惧与痛苦郑堆尸坑内,苍蝇乱飞,老鼠横行,恶臭肆虐,这一切时刻提醒着他们,死亡随时都会出现。
劳工们相互之间也并不是很信任,基本分为三类人,一类是以乔龙为首的劳工贵族体系,有矿警队的背景罩着,全都不用下井,都在地面上工作,只有栓柱一人需要下井,却也是井下工种中最是牛皮哄哄的人;还有一类是以马强连长为首的军人体系,因为几乎晋绥军中成建制的整整一个连,全都集中在二号井,还有其他一些散兵游勇,也经常跟在他们屁股后边,寻求安定;剩下的一类就是无依无靠的了,这些人往往自我封闭,对谁也不信任,只能自求多福随大流。
陈平功的工作开展的卓有成效,很快就把所有带班长的情况都了如指掌。
赵青在他手下工作,终日轻松自由,随意换班,经过多方接触,加上赵青机智灵活,能会道,讨人喜欢,已经很快成了所有带班长的好朋友,成了所有带班长与陈平功之间沟通的桥梁。赵青了解熟悉了这些人以后,把大家的具体情况详细向陈平功作了汇报。
一号井的正副带班长是二十三岁的齐墩儿和二十二岁的郑钱,这两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