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看着林生淮那满脸的失望神情,一时语塞。
林生淮从床榻上站起身,踩上一双针脚十分细密的长靴,从陈萍的身边离开。
白衣少年看着这个失望的青衫客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陈萍的内心竟有些……
难受。
“等一下。”白衣少年高声喊道。
林生淮的右脚刚要迈出门槛,闻言他停在了原地。
青衫圣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那个抱着被子的白衣少年,神情慌张。
他终归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就这样吧。”林生淮沉吟一声,走出门去。
“……”
陈萍哑然无声。
院落中,亭台假山花花草草,基本都是人造的景观。
林生淮在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前驻足,抬手触碰花的枝叶,神情中有些落寞。
在余阳关这等苦寒之地,自然是不会有鲜花愿意把花期留在这儿的。
故而,眼前这一株牡丹,是假花!
用大红色的绢布缝制,虽然栩栩如生,却也少了许多花的生气。
林生淮本意是想摘下这朵牡丹的,但见此情形也还是作罢。
毕竟,佳期不可再,风雨舀如年!
圣人继续移步,在这一方江南水乡之中,试图流连以忘忧。
陈萍那小子还是那么的令人不爽!
可是……
算了,没可是了。
出了余陶小院,林生淮步入整个别院的中央,庭院之中有唯有一物蕴含生机。
只是现如今,满树枝叶早已掉光,只余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树干,与满园锦簇格格不入。
林生淮走到树前,南方圣人将纤细的手掌搭在了树枝上,他缓缓地叹了口气。
眼前这棵树,是一棵生长于江北的槐树,金枝槐!
并不是江南常见的樟木。
不过想来也是,余阳关雨水稀少,终年气温严寒,自然是养不活江南树的。
但又建造了这么一方别具风味的江南别院……
怎么办呢?
花是假的也就算了,树总不能也是。
毕竟有的问题本就无法解决,但有的问题可以。
于是当年的何照夜便寻了这么一颗种子种在院中,希冀着能够生出枝丫,给这座假模假样的假把式院落,添加些真的生机出来。
然而,整整三十年过去了。
树是长出来了,却长不高!
这棵根茎扎实,本应该茁壮成长的金枝槐,用了整整三十年时光,也只有丈余。
属实是算不得高大!
可是……
能够在这片苦寒之地,看到这一丝生气,已然是令人惊喜。
林生淮于树下静坐,身旁四周早已落叶满地,南方圣人捡起了一片金灿灿的槐叶,放在鼻尖上轻轻嗅去。
他闭上了眼睛,原本微皱的眉梢悄然舒展。
这上面,没有属于江南水乡的缠绵,更没有余阳关一带,藏南雪山的凛冽。
没有余阳关外,西山下沙场的血腥气味儿。
这就是很普通的一片槐叶!
明明与这一方花团锦簇的庭院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是这一方庭院配不上它。
它,是一棵真正的树,是一片真正为自己活过的树叶。
不因生淮南而为橘,生淮北而为枳!
这棵树,这一粒种子,有块土地就扎根,给几滴露水就灿烂。
还有什么,能比为自己活一次更重要呢?
林生淮想到这儿,蓦地一下子站起了身,也来不及去整理衣冠。他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快步朝小院走去。
进入了余陶小院,日头正好!
一道阳光,穿过了厚厚的翠绿藤蔓。
架子上的爬山虎也是假的,却仿的极像,将整座院落都弥漫上了一层绿荫。
陈萍坐在小屋门口的门框上,屁股底下什么也没垫,一袭白衫被污染得有些黯淡。
他抬头望着门边,见那青衫客迈过门槛,没有说话。
白衣少年只是点了点头。
林生淮灿然一笑,满身青衣不知何时被吹起的微风轻轻撩拨,南方圣人迎风朝门边走来。
陈萍仍旧是坐在门槛上,见来人身影越来越近,不觉间心里又有些退却了。
身体往后挪了挪,白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