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压得更低了,在又一道电闪过后,雨开始噼噼啪啪地往下掉,豆大的水珠子砸得人脸生疼。
周昫背抵着墙,长剑横在身前,微屈了腿是个随时能扑出去的动作。
周遭漆黑一片,细密的脚步声在这沉闷的暗色里迅速围合,像一张飞快收拢的滔天大网。
倏的几条人影飞扑而上,长剑扫过,周昫一脚踢在了不知谁的背心,人体跌落溅出了水声,却没有任何呻吟。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任何一点轻微声响都会暴露自己。
周昫回身扫开了两道剑风,右边刺来的长剑牵制住他的招式,左边便失了防护,飞刺而来的凌厉剑势唰地撕开了他的腰侧。
一片衣摆飘下,溅出一道血红。
周昫尽力偏过了腰,脚下不稳,回肘剑柄击在那人脸上,随着突然炸开的暴雨,双双摔落在地。
日间的炎热被激起,紧密的雨珠浇得人无法呼吸,周昫抹了一把颌边的水,眉眼冷凝得愈发凶狠。
这些人哪里来的?是谁想要他的命?
腰侧有温热流出,又迅速被雨水浇成冷凉一片。
惹人焦灼的脚步声再度包抄近前,久战于他而言并不明智,今夜若不能逃出去,光是流血都能把他流死。
周昫胡乱勒住了腰侧的伤,刚走两步,便觉侧前方剑风袭来,他就势倒地滚了几圈,听到身后一连串的剑击声接连而上,差一步就能把他削成肉泥。
前方突然蹿出个人影,不由分说拽起周昫,手中箭弩连射,一颗信号弹冲开了雨帘。
暴雨如注,硝烟弥漫。
周昫被人拽着在夜巷中飞奔,撞得耳鼻生寒。
脚下突然让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才发现这地竟有个斜坡,周昫失了平衡,连带着那人一起滚了下去。
身体撞到硬物的闷响,周昫却没察觉疼,在雨中喘息了两阵,才发现自己被人护在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笼下,周昫看不清人都能断定那是谁。
“陆浔。”
陆浔顿了顿,没有解开脸上的罩布,唯独露出的眼睛在夜色里看向周昫:“你认出来了。”
细密的脚步声逼近,两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屏息静气地趴在那斜坡下,脚边不远就是一条沟渠,因暴雨涨得哗哗作响。
等那声音离得远了,两人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
陆浔微微撑起身体,眼神往下扫,口中轻叹一声:“你怎么又受伤了?”
周昫喉间一哽,心头漫起的情绪复杂不明,陆浔的温暖让他贪恋,可一想起那别有居心,又让他恨得慌。
“我若死了,你也不好交代吧。”
陆浔没有出声,沉默了好一会儿,周昫在这沉默中突然有些难过。
若放两天前,陆浔早朝他动手了吧,雷声大雨点小地吓唬一阵,然后按着他上药,到如今,总归是生分不少。
黑暗里响起一声叹息,继而是陆浔略带疲惫的声音:“也是……你血流得凶,先止住吧。”
周昫没有拒绝,由着陆浔将他搬到了渠边的矮檐下,解了衣裳。
伤口的血水已经糊成了一团,差毫厘便要割破内里。
这里没别的东西了,陆浔解了衣裳,将还算干燥的里衬撕开成长条,给周昫裹上。
斜坡上头传来几声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响,没多久东门大街就陷入了喧闹。
董存知在火光中丢了人,好不容易循着信号光闪找来,一声令下围了整个东门大街,一路慢慢搜寻过来,果然发现了几个黑衣死士。
雷声阵阵,雨势却渐渐小了。
这矮檐杵在斜坡下,从上面往下看着实不易发现,但却是个极小的地方。
陆浔解了防水罩衣挂在檐上,勉强替两人隔开了雨。
遥遥的人声来了又走,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昫几乎是挨着陆浔,鼻尖刚好在他颈窝的位置,混着雨水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温热气息,不知为何在这雨打寒凉中生出几分安全感。
等了半晌,直到人声渐渐远了,周昫才动了动屈得快麻掉的腿:“你怎么不出声?”
“嗯?”
“镇衙的兵,不是你喊来的吗?”
雨声停了,陆浔揭开罩衣,抖落了上面的水珠:“只是让他们清个场罢了,这暗处躲着的豺狼虎豹,也该有人来清一清。”
“那是些什么人?”周昫问。
“不好说。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