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没有动静。
陆浔摸着他身后滚烫,终究是默默叹了口气,把他往怀里揽了揽,开口问道:“疼不疼?”
周昫眼睫颤了颤,喉中有些哽咽,没有出声,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血都糊成一片了还说不疼,你也真下得去手。”陆浔埋怨一句,将人扶起来,探着身要去角落的小屉子拿药。
他才有动作,便察觉腰间的衣物被抓紧了,周昫跪在他腿边,手指将他衣摆揪成了一团,却是垂着头一声不吭。
陆浔盖住了他攥成拳头的手,拇指在他的拳眼上摩挲几下,温声安慰道:“没要走,我去拿药。”
周昫顿了一会才松的手,眼神没敢完全抬起来,却也一直盯在陆浔身上,直到人又坐回来了才放下心。
陆浔见他垂眸不动,有些摸不准他的主意。
周昫嘴唇动了动,声音艰难到像是挤出来的:“你的手……”
陆浔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他心里难受,摆明了你的伤不好就别想动我的伤,干脆拿了药先给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了。
纱布覆上,周昫最后抖着手替他系了带结。
“好了,轮到你了吧?”陆浔稍稍摊开了手,将腿上的位置留给他。
周昫却只是跪着没动,轻轻地道了句:“对不起……”
“知道对不起就乖一些,可别让我带着伤去抓你了。”陆浔半哄半劝,对面的人却一直默然不动。
陆浔头都要大了,往常训起人来气若山河词若连珠不带停顿的,如今要哄人却发现自己词穷得很。
这也不能怪他,大理寺里哪用得着他哄人,威逼利诱就够了。
陆浔长吸了一口气,正要叹出时,终于听到了周昫那边的动静。
“师父。”他垂着头,声音轻若蚊蚋,“如果我有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我吗?随便给你打……”
陆浔眉心动了动,有些好奇什么事会把他吓成这副模样:“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周昫又不说话了,把头垂得更低。
“是李桂与你说了什么?”陆浔猜道,见周昫默然不语便知猜对了一大半,“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如今镣铐加身,巴不得带坏一个算一个。”
这话几乎就是哄小孩儿的语气了。
“不是胡说八道……”周昫轻道,顿了一会儿后,像突然鼓足了勇气,猛地抬起头来,“我爹他……他对你……”
周昫说不连贯,陆浔却从那只言片语中串起了整个事情。
之前周昫与李双起了争执,为的什么原因陆浔心里清楚,若是方才李桂顺着这事讲,又和东宫有关……
陆浔猜出来了,眸光中的神色变了变。
周昫察觉出了眼前人周身气息的变化,更加确定这事八九不离十,见陆浔神色晦暗,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
“师父……”周昫小心翼翼地唤道,仓惶之色渐起,伸手拿了搁在一旁的藤子捧给陆浔,“你别生气……我……”
陆浔按下了他的手,将藤子拿走:“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即便东宫真对我做过什么,也不该牵怒到你身上,你那会才多大,能成什么事。”
“更何况……”陆浔顿了顿,“事实并不全然如传言一样,东宫对我,什么也没做,只是聊了一晚上,第二日圣意就来了。”
陆浔后来想过,那件事应该是针对太子设的局,只是他被当成箭了。
那日清风馆里,几位贵公子摆了席面,把他也喊过去了,太子就在其中。
太医署在这些贵人眼中就是半仆一样的存在,更何况陆浔当时还不算太医署的人,那些人对他自然也轻佻得很,起哄闹事,到最后是太子把他带走的。
那晚他歇在了东宫外院的偏殿,什么都没发生,第二日圣意就来了,斥责太子目无礼法,强抢良民,罚了半月闭门思过。
陆浔倒是得了荫庇,去了太学署。
周昫静静地听他讲完,脑子里还懵懵的不知真假:“是……这样子吗?”
陆浔曲了手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怎么,李桂说的话你就信,我说的你就不信?”
周昫闭眼缩了一下脖子,摸了摸额头:“既是这样,我爹为何不说,就由着圣意曲解黑白……”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弱了声音,在京中的浑水里,有时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圣意在的地方就是真相。
陆浔摸了摸他的发顶:“阿昫,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有时在意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