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要出宫开府了,可以光明正大地住到皇城外了,不用天天对着宫里那群假模假样的人了。
他高兴得不行,一点不介意自己是被顺带捎上的。
周明气得够呛。
独一份的荣耀和两个人都有,这分量完全不一样。
天知道他为这一日努力了多久,平常学苑功课不敢放松,那篇祝酒文也是由翰林师傅改了好几轮的,前后筹谋了近一月,才在春宴上争到了脸面。
凭什么让他周昫也一起!
周明趁着选府邸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狠狠地瞪他。
周昫倒是一点不介意,大大方方地让他瞪,反正又不会少一块肉,甚至周明越憋愤他越高兴,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高高地翘着二郎腿,一张张地翻着图纸。
说是过完年出宫开府,但从选宅子到迁民居再到翻新重修,没小半年根本开不出来,有些修得精细的,花上个三五年也是有的。
周昫还住在陆浔府上,但宫里学苑不必天天去了,出宫开府意味着马上要当值办差,即便是闲差也要做做样子,宣德帝的意思是先让他在京中熟悉熟悉环境。
奉旨吃喝玩乐,那感情好呀。
周昫身份尊贵,却一点不摆宫中贵人的架子,出手大方,又玩得起闹得开,没多久就和京中那群纨绔公子哥们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了。
春假之后,各部开印办公,江东改税的风波又闹了起来,歌谣传唱,要京里把他们的老先生放了。
那老先生就关在大理寺里,之前也是参加过春闱的,但最终没中,又回去当地做夫子了。
陆浔看过那些歌谣的抄录,措辞拿字,细节昭昭,绝不是一个远在江东的教书夫子能写出来的东西。
宣德帝也是这么想的。
这事背后必有朝中的势力,可到底是谁,没有线索证据。
那老先生上了年纪,胡子灰白,宣德帝当初看他不像是个难说话的,民情舆论又太重,便想用怀柔政策,卖个好名声,下旨大理寺不得严审,只能好言相劝,以德服人。
这一劝,就过了两个月,那老先生是一句好话不说,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开口骂人。
陆浔按了按额角,听下属报四殿下来了,便干脆出来透透气。
“师父!”周昫原本坐在窗台上吹风,见到陆浔便跳了下来。
陆浔只觉心上一松,仿若阳光扫了阴霾,好笑地弹了一下他额头,轻斥道:“没规矩,谁让你坐窗台的。”
那语气中带着笑意,听不出多少责怪的意思。
“谁没规矩了!”周昫咋咋呼呼地与他呛声,“你都多少天没回去了,还好意思说我。”
民意汹汹,江东那老先生不能再拖着不放了,可要问的东西还没问出来,陆浔这几日几乎是住在大理寺的。
周昫撅着嘴,两腮鼓得老圆,让陆浔捧到手里面团似的揉了揉。
“别气了,我不在府上,不正好没人拘着你出去玩吗?你开府的事情怎么样了?地方选好了吗?”
周昫翻翻白眼,到底很容易就被哄好了,抓着陆浔桌上的果子吃:“我挑了几处,等你回去看了再定。”
陆浔洗了手,又将头上的官帽摘了下来,人才觉得松快了些,他这几日没怎么睡,眼下的乌青有些明显。
“师父,那个编曲儿的老头儿还没招?”
“嗯。”一提起这事陆浔又开始头疼了,眉心很明显地蹙了起来。
“那就是个滑不溜手的老泥鳅!”周昫愤愤地咬了一口果子,嚼得吧唧响,“这种人,我有经验,吃硬不吃软,你跟他讲理是没用的。”
“别吧唧嘴。”陆浔说他。
周昫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要我说,管他什么先生不先生的,直接板子伺候,先打三十杖,保证他什么花花肠子都给你倒干净了。”
陆浔心想那倒是和你挺像的。
他叹了口气:“圣上下过旨,大理寺只能好言相劝,不得严审。”
周昫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给自己挣好听名声,死要面子,有本事别让大理寺背这个锅唔……”
陆浔拿了果子塞他嘴里。
周昫与陆浔一起用了午膳,他无官无职,到底不能在大理寺待太久,出门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陆浔送。
“那个江东来的老先生,你见过吗?”跨出陆浔的院子,周昫问了带路的杂役。
“没见过,声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