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得知此事后,吩咐素问知会云夫人,给大小姐准备嫁妆时多加一成。
“走过窄路不要紧,难得的是能迷途知返,及时调头。”老太太这样评价。
大小姐不知自己这番对姨娘的劝告,竟无意中得了嫡母和老太太的认可。她的确曾郁郁寡欢过很长时间,是在中秋那天和二小姐对弈才彻底想通。
那日四小姐和文姨娘被禁闭,云夫人带着两位姨娘照顾精神不济的老太太,福安居花厅内只留了四位小姐。
大小姐主动提出和二小姐手谈一局,刚落一子,大小姐便突兀问道:“若二妹妹远嫁津南一武夫,心情又会如何?”
这是大小姐首次直面这桩婚事,二小姐随手拈了枚黑子,道:“且坦然受之。”
大小姐愣住,只当二小姐不过是敷衍自己随口说说,她苦笑:“是我糊涂,始终不甘心才有一问,妹妹别怪我。你是嫡女,父亲自然不会随意给你指派这种小门小户的亲事。”
“大姐姐这话想岔了,你是父亲的长女,父亲向来以智计经略见长,又岂会随意给你指一门亲事,你可有想过?
当初柳姨娘错漏百出的算计,她的眼里只能看到秦家的书香门第,但恕妹妹直言,你在秦三小姐面前都不是对手,若真算计成了嫁过去也是过油煎的日子。”
“况且秦公子虽是庶子,但往后继承家业,入官场沉浮最重名声,自也不会娶庶女为当家主母,即便让你们算计了去,也只可能做妾室,难道大姐姐甘心做妾?”
大小姐被关禁闭时也想通了秦家于自己并非良缘,但她也不为当初的算计后悔,她在意的是自己曾经‘争’过,哪怕这种争取,惹人耻笑。
“这偌大的棋盘,其实也只方寸之间。” 二小姐叹息。
随后她拉住大小姐扬起的手腕,一枚白子正拈在大小姐两指间。“秦家之于你,是一步死棋,但宋家,只要父亲和哥哥在,你在后宅就是执棋的那个。”
嫡庶之别是世人规矩,生来是黑棋还是白棋靠的是‘生母’的身份,唯有自己立起来,在这方寸之间攻城掠地,最后才会成为赢家。
这是二小姐难得没有毒舌,直接明白的告诉大小姐,津南宋家才更容易立足。
似乎是想通了的大小姐之后开始陪着姨娘,整日待在扶柳院学着绣嫁妆,云夫人见此也派人传话免了她的请安。然后接连五六日她就真没来请过安,孟姝在知道二小姐下棋那一通谈话后,觉得二小姐好像白费口舌了呢。
八月二十二日,天朗气清。
津南宋家送聘礼的船只清早在临安码头靠岸,唐显派了管家和两位大掌柜相迎,大管家唐实见船上当先下来的是耳鬓间插了红花的全福人儿,且还一连四人,就知道宋家对这桩婚事是极满意的。
所谓纳征礼,六礼中第四礼,是男家把聘书和礼书送到女家的日子,一般以示尊重和满意,男家会请两位或四位全福之人约同媒人一起,带备聘金、礼金及聘礼到女方家中。
宋家能一下找齐四位也是难得,可见真诚。
真正带队的是宋县尉的大儿子夫妻两人,两方人们聚在临安码头,人人带着笑意互相恭维,码头上的人们也纷纷凑上前拱手说喜庆吉祥话儿,宋家哥哥立即令身边的小厮捧出好大一盆喜钱,当场撒了好一阵。
唐实抚着短须和旁边的两位大掌柜点头,很快吩咐小厮将这一幕快马先传回府里。
辰时,唐府大门敞开,府门两侧挂着洒金红联,大红灯笼下高高吊着密密麻麻的鞭炮,最上方的匾额更是以彩绸红花装饰,唐显身穿天青色葫芦双喜纹亮缎对襟褚子,云夫人穿的也很喜庆,夫妻二人带着一众管事婆子管家小厮们迎接来参加纳征礼的贵客们。
装着聘金聘礼的一溜儿马车晃晃荡荡了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唐府正门,鞭炮声适时响起,宋家哥哥是小辈,下了马车当先给唐显夫妻行礼。
行完礼抬眼见唐府府门大开,一眼望去高门平阔,心中已有些骇然,再歪头看了眼自己的娘子,不禁扶额,她更有些不济,已如云里雾中,两眼作呆滞状。
众人簇拥着一起进了门,又见前院倏然开朗,江南园林的雅致尽收眼底。其内小桥流水,假山连廊,美不胜收,再走过一进又一进院落,真可谓一步一景,夫妻二人与同来送聘之人只觉得入了仙宫一般。
一厢厢聘礼经正门敲锣打鼓的抬进府,最后被安置在琅琊院,崔管事脚不着地的指挥,又唯恐怠慢来客,此时见夏竹洛梅两个二等小丫鬟在旁边一点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