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头,你实不该跟孟姝那丫头说起赎身条件,我若早知她在唐府竟如此受宠,也不会打发你去看她了。”
浣云转身,和丁香说道:“你可知,三千两对唐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对孟姝来说却不啻于欠了一个重逾千斤的人情。我本就已跌入红尘,人情债最是难消,又何苦赔上她呢?”
三年多过去,丁香本就对周柏不抱任何期望,只觉得现下已是最好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吸了吸鼻子心疼道:“可是,姑娘你”
“本就是我和周郎之间的事,断没有连累孟姝的道理,不用再说了。”
“况且,也确如我与二叔公所说,周郎既要为我赎身,我就信他。父亲当年为我选错了人,这一次轮到我自己选,你难道不相信你家姑娘的眼光?”浣云抿唇,笑着打趣儿。
丁香撇撇嘴很想说不信,听了姑娘接下来的话只好自顾叹息,不再规劝。
浣云这样说:“若他负我,在春风楼做一辈子清倌人又如何?”接着语气从决绝转为一丝怅然:“若他出了意外我即便出了春风楼,也不过是活死人罢了。“
孟姝应该会理解吧。
她第一次见到小小的孟姝,只觉得她生的颜色十分好,尤其那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让她不由得想亲近。
起初也只是觉得可怜才说了要护佑她两年的话,谁知她就记到了心里,短短两三日里荷包儿香囊帕子做了不知多少,那针线上的手艺又与周郎身上的荷包如出一辙。
直到唐府的管家来寻,浣云才从妈妈那里知道孟姝被转卖的前因后果,想着以后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便特意等在那里见了她最后一面。
再就是后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真是上天赐予的巧合,唐府的人按图索骥寻上门,浣云才知相似的眉眼,如出一辙的手艺都不是错觉,原来她是周郎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乍然听到二叔公要为她赎身的消息,浣云怎会不知是唐府在背后出手。
浣云深陷红尘场多年,敏锐警醒早已刻在骨子里——唐府未免为一个小丫头做的太多了,很难让人不察觉到是有所图谋或者别的目的。否则几个丫头被转卖青楼岂会需要大费周章寻回?又怎会为一个丫头大张旗鼓寻亲,又,怎会花银子为自己赎身?
浣云在那头儿为孟姝忧心,孟姝这边在冷静后,也渐渐明白了浣云的心思。
“活在世上怎么这么难呢,冬瓜,你能理解浣云姐姐吗?”
冬瓜难得柔声道:“做女子哪有容易的,我只知道她果真是有情有义的好女子,不过假若是我,我断不会靠什么男人,自己攒钱也总能有攒到的时候吧?对吧?”
孟姝苦笑一声,她清楚浣云的心思,但她其实不理解,若是她,她会抓住一切机会,出了春风楼万事才有转圜的可能不是吗?
二小姐听说此事后,倒对浣云的做法表示了肯定。
“临安大半闺秀都不及她。”
蕊珠一边给二小姐梳头,一边嘟囔了一句:“奴婢不懂,白白辜负了小姐您的一番善心不说,也让孟姝伤心难过,奴婢怎么觉得她是有点不识好歹,梦竹你说是不是?相处这么久了咱们何曾见过失去理智的孟姝?”
方才那个模样都吓到自己了
梦竹正收拾桌几上的账本,闻言眼角都没抬:“好好梳头,我觉得二小姐说的对。”
入夜,云归院。
大丫鬟们刚服侍云夫人换了寝衣,魏妈妈捧了一杯清茶上前给云夫人漱口,云夫人想起这桩事时一脸的意味深长。
“这位浣云姑娘,心思倒是敏捷。”
魏妈妈打发大丫鬟们出去,对云夫人道:“真不知如何评价。”
云夫人上床安歇,临睡前盖棺定论的说了句:“既不想让孟姝背负唐府的人情,又在赌一个男人的真心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丁香来找了孟姝一次,细细说了浣云带给孟姝的话,孟姝无可奈何,事情既然已经如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是将上次送来的银子让丁香带了回去。
之后孟姝没有再提此事,面色如常的服侍二小姐,与此同时唐府上下也在忙碌着。
马上就是重阳,虽然唐显与大少爷都不在,但重阳那日老太太也要带着云夫人和几位小姐祭祖,唐府这一支的祠堂是二十多年前建的,就在最初来临安落脚的庄子那里。
老太太按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在庄子上小住几日,等二小姐生辰前再回府。
除了祭祖,主子们也会去庄子附近的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