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云浑然没料到还会在春风楼见到孟姝,她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惊喜很快变为惊吓。
“真是你,孟姝,你不是在唐府二小姐身边当差,怎么会来春风楼?”唯恐孟姝出了变故,浣云急忙上前仔仔细细的围着她端详了个遍。
丁香兀自收拾完几件衣裳,又拎着块布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奁,“哗啦”一声将里面的钗环悉数倒在布头上,飞快的打了个结。
花颜拦住要劝阻的浣云,与她细细说了唐府这几个月的查访结果。
良久,浣云灰败的脸上挤出一丝侥幸,指甲嵌进掌心,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清醒。“不不会有事的,周郎当初发誓,说会回临安找我”
花颜扶着浣云双肩,正色道:“浣云姐姐,恕我直言,在边境做生意本就是富贵险中求,想必舅舅也是尽快筹钱才会铤而走险。
退一万步说,若舅舅那你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不成?”
浣云凄然道:“若我活着也不过是白过日子罢了。”
“你糊涂啊,舅舅也不会想看到你如此消沉,如今有机会离开此地,那咱们出去后自也有机会寻他。女子存活于世本就艰难,抓住一切机会筹谋才对。”
浣云的一颗心像搁浅的鱼儿一般彷徨,听到她的话突然顿住,摸着花颜的小脸,急促问道:“你是不是答应唐府什么了,我我与你不过是几日情分,就算看在周郎的面上,也实不该由着你为我们牺牲。”
花颜无奈道:“姐姐是当局者迷,我既已入唐府为婢,生死早已皆不在己。这是夫人和二小姐的好意,上次二叔公替唐府出面赎身,不管你同不同意,咱们实则都已承了这份人情。
有时候,人情不是放着不用,就不用还的。”
云夫人身在高位,拿捏人心的本事驾轻就熟。难得的,是她有耐心和细心在春风化雨中一点一点渗透。她本不必为花颜做什么,难道捏着死契,就不能让她就范?
只需二小姐待花颜的心意,云夫人什么都不需要做,花颜自问也断不会做出背主之事。
由此可见,云夫人要的忠心,另一方面,也是要下人们的‘心甘情愿’,因此孟姝才会主动提及改名,也是在以这种方式,向夫人表明她的‘忠心’
浣云一时想不到这些,正如云夫人曾和魏妈妈剖析过的,‘既不想让孟姝背负唐府的人情,又在赌一个男人的真心。’
花颜也不管她在不在听,自顾自的将最近的事捡着能说的告知浣云,又道:“浣云姐姐,有舅舅这一层关系,在唐府以外,我唯一信任的是你,我现在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能不能帮我?”
浣云这才清醒几分,立即握住花颜的双手,“你是周郎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还曾跟我提起过有一个很聪慧的侄女,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花颜忍着笑腹诽,早知道这话有用,自己也不至于啰嗦这么多。
等丁香收拾完行李,花颜盯着浣云收拾贴己,她也得以见到,浣云一脸羞涩之意的从枕下取出三样物事,来自舅舅身上惯用的荷包和帕子,一枚应有定情之意的玉佩,和一把与自己收到的生辰礼样式无二的匕首。
花颜不禁感慨,‘未免有情那遣此,元来不及有情痴’。
为了情情爱爱,甘愿放弃机会继续深陷囹圄,花颜依旧表示尊重,但不理解。
好在一切都解决了。
三人从停云坊出来,花颜正与浣云主仆二人提及以后的打算时,抬眼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前面一个瘦弱的姑娘,正费力的拎着一桶水从浣洗的院子出来,花颜喊道:“应春姐姐?”
应春听到声音,一时没认出人,不过她得过浣云的好处,便上前行礼。
丁香疑惑问道:“你认识丑奴儿?哦对,我记得你当初刚来时烧糊涂了,多亏后院的丑奴儿和春丫照顾。”
应春也认出了花颜,很为她高兴的问道:“孟姝,半年不见你长高不少,也更好看了。听说你被唐府的人领回去,怎么又来这地方?”
正好前头的宋伯不放心,差了丫鬟过来找,花颜只得和应春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浣云二人去了前头。
“浣云姐姐觉得她如何?”花颜走了几步路,转头问道。
浣云道:“丑奴儿?她也是个可怜人,和丁香一样从小被人牙子卖了几回,我当年来这里时她就在了,脸上的疤是自己划伤的,在这里失了容貌也就没了依仗,魏妈妈也没再发卖,罚她在浣洗房做事。”
丁香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