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痒。”
涂成醒目黄色的工程灯,在昏暗的地下设施里射出强光。
偶尔走过的路人,也行色匆匆。
据说办事处已经在考虑区分白天与晚上的问题了。
岩壁上的绿光代表夜晚,黄光代表白天——或者,相反?
地下避难所里,见不到太阳。
“好痒。”
光线透过板房的窗户,照亮难民紧闭的眼睛。
躺在安置床上的他,微微动了动脑袋,喃喃自语:“痒,好痒……”
那种似乎是从骨头里散发出来的痒感,从神经末梢开始将难民从睡梦中唤醒。
他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脸。
前几秒好受了一些,但很快更不舒服了。
那种带着一丝刺痛的痒感,让他浑身难受。
是蚊子吗?没有听见嗡嗡声。
该死的蚊子。
痒。
难民翻过身,把自己的脸埋在带着霉味的枕头里。
他似乎看到了……看到了海水?
那种半透明的、幽绿色的海水。
只是沉下去,整个身体无力地沉下去,离海面上光斑越来越远。
周围越来越沉闷,越来越让人窒息。
光亮越来越少。
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呢喃。
两条腿,似乎并拢在一起,变成了鱼的尾巴。
沉得更深了。
难民睁开眼,只能见到脚下一片黑暗,周围也是。
只有头顶,那不知多远的海面,还有一节手指大小的光斑。
“加……”
那耳边的呢喃,越来越清晰了。
“欢迎加入我们,人类。”
他本不应该听懂这种语言的。
难民突然害怕得浑身颤抖,似乎深海的无尽寒意,都灌进了他的身体。
“不,别,不!”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
水,灌进了他的肺里,逐渐填满。
在背后那无形的力量抓住他之前,难民从安置床上滚落。
吸气,呼气,喘个不停。
他得救了,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他差点淹死在那幻想的深海中,是求生的本能救了他。
可是,水?
难民扶着自己昏昏沉沉的头,哪来的水?
这里非常干燥。
即使是从抽水机器里抽出的洁净地下水,也不够让难民们洗澡洗个痛快。
办事处按人头分配用水量,这措施已经实施了有一段时间了。
“痒。”
难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他有一个镜子,半身镜子的大小,这可让他在仓皇逃命的逃难者中,吸引了不少注意。
谁会在逃难中,带上这么一个沉重又脆弱的东西呢?
美中不足的是,有些人带了应急手电筒,那种用手多转几下就能发光的,他可没有。
难民只能借助窗外工程灯的折射光,观察镜子里自己的脸。
好痒。
他伸出手,抓了抓脸上发痒的地方。
有点硬,有那么一小块。
发炎了?结茧了?
难民忍着刺痛,拔下那一小块硬物。
他叹了一口气,想着又该去办事处强行拿一点消炎药品。
镜子上的光亮闪动,那一瞬间照亮了心不在焉的难民整张脸。
但是那一瞬间太亮了,他只能看到自己的右脸也有一些硬物。
“嘶——”
难民抽着气,拔下右脸上的硬物。
他回过头,看到板房窗外,几个兵正在搬运工程灯。
这些人抓起工程灯的支架,要搬到别的地方。
“你好。这里要拆掉了,我们会让你搬到别的地方。”有个兵这么朝着他的临时邻居说道。
邻居点点头,走进板房收拾东西。
又要搬迁了?就不能一次性搞定吗?
搬来搬去,惹人心烦。
镜子上的光芒一闪。
哆哆!
士兵们开始敲另一个板房的门,看来很快就轮到他了。
难民转过头,继续在昏暗中,观察镜子上自己的脸。
他拨弄着脸上拔掉硬物的地方,想要看看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