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进入殿中的那刻,所有目光都随之游移。
李恩择昂首紧紧跟随在时卿身侧,袖袍底下的手握紧。身侧衣袂轻拂,他没敢转头,身体先于意识跪拜下去。
时卿顿首:“南晋顾时卿,拜见陛下。”
李恩择抿唇,声线颤抖:“南晋李恩择,拜见陛下。”
时卿闭眼,早知道让他装病了。
正腹诽着,上方传来皇帝低沉威严的声音:“你就是顾时卿?”
时卿抬头,直视天威:“是。”
谢渊觉得有意思极了。
“听云枭在信中提起你,还以为是个年长有阅历的将军,怎料是个如此年少的美人。”
谢渊说着,神色淡淡地睨了楚砚一眼。
声音沉稳醇厚,语调和缓,自带一股气势。
“奈何是个美人。”
时卿轻抬下巴,他有着过于惑人的姿色,却偏生了一双清冷的眸,生生压下了那份艳。
眉梢轻扬,眼里的锋芒便倾泻出来。
“陛下可知,自古功名属少年。”
如何不知?北燕男儿马背上赢天下,且不论楚云枭18封冠军侯,单是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无战功在身。
可重点却不在此,谢渊饶有兴味地顺着他的话道:
“孤谈你样貌,你却在论功名,南晋如今已是我燕国囊中之物,顾将军,不知你口中的功,是为哪国?”
时卿话音一转,却道:“为天下之民。”
谢渊眼中兴味更甚。
“南晋自愿归顺大燕,奉上百万两白银,十万两黄金,锦帛万匹,赎南晋百姓的性命;
此外,若陛下不弃,臣愿终身留在大燕,为君效命,以换取他们的自由身。”
时卿抬眸,“听闻北燕永城爆发了瘟疫,臣愿亲自前往,以表诚心。”
此言一出,底下纷纷议论起来,就连李恩择都忍不住侧目,看向身旁的少年。
关于时卿说的那些本事,众人皆有耳闻,也自然是相信的。
南晋整个国家的人都被攥在手里,少年与南晋互为掣肘,他们不信顾时卿有那个胆子撒谎。
否则,北燕有一百种方式让他生不如死。
楚砚双拳紧握,眼底泛红。
时卿说的没错,此次谈判,对燕国百利而无一害。
可弱势的一方,如何能保证强国不撕毁协议?
“孤如何信你?”
“陛下该知晓南晋流言。”
“叛国,还是以色侍敌?”
时卿听着身后的议论,只道:“臣后路已断,陛下应该放心才是。”
“当真断干净了?”谢渊笑得意味深长,“孤听闻,你出北城关时,可是有数百将士相送。”
说着,侧身看向底下的楚砚:“云枭。”
终于被点名,楚砚出列,顺势跪在时卿身侧。
长袖之下,时卿攥紧的指尖一颤。
眉眼低垂,涌起的杀意瞬间收了回去。
“回陛下,是顾家军。”楚砚道,“为护送质子出城,清水城以北皆有我军将领驻守,此事臣知晓。”
谢渊恍然,又道:“你们怎么看?”
朝臣议论声暂停,迟疑片刻,有武将出列。
“臣听闻顾家军乃是战北王府训练出来的私兵,不听皇命,只效忠战北王府,恐怕有隐患。”
江知书出列请示:“陛下,顾家军只剩不到四千人,皆已归顺入将军麾下,十万大军也只守护南晋,无故不会起兵。”
谢渊看向楚砚,男人臭着个脸,冷声:“连区区几千人都怕,孬种。”
武将吹胡子瞪眼:“你!”
“好了。”谢渊扬声,大殿霎时一静。
帝王起身,缓步走下长阶。
“你如何保证心甘情愿为孤所用,而不是暗中作梗?”
终于来了,时卿脊背挺直,反问道:“陛下如何保证不会食言。”
谢渊似觉得颇有意思:“孤金口玉言,出口的话收回去,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时卿冷着脸,没接话。
一个自身难保的败将,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质疑一国之君?谢渊实在好奇。
男人微微倾身,俯视他的脸:“你想孤怎么做?”
时卿抬眸,咬字清晰:“撤军。”
满座哗然。
楚砚倏然转头,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