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鸦只觉得热血在喉口沸腾。
他这老大虽是女子,却有着天下男子无法企及的气度和能力。
巫鸦没过问祁兮是怎么从大小姐沦落到斗兽场,又怎么变成御封公主。可他知道,既然祁兮那么小能从斗兽场猛兽口中活下来、甚至庇佑他直至生还。
现在,她说她要造神。
世人听得只会觉得言论狂妄如此,可在巫鸦这里,只觉得钦佩且值得一试。
作为追随的小弟,他信任她;可作为共谋的同僚,他却不得不出声提醒。
“这会很难。”巫鸦说。
“万事皆难。”
祁兮将酒水抹去,神色凝重看向巫鸦。今天她是司空礼,如男子般束发,全然不施粉黛,眉宇间却别有一番英气。
巫鸦只当她要交代事,坐得笔直。
不料祁兮伸手拍拍他肩膀,笑意盈盈:“又不是要你赴死,这么紧张做什么?”
巫鸦一时语塞。
“边喝边聊嘛。”祁兮说,“你这个桂花酒在哪里买的?来北离我可头一次喝。有机会帮我弄几罐,我带回府上。”
巫鸦应了,听她提及“府上”,随口问:“白家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当然。”
巫鸦又问:“那日背你回去的公子哥,是白家人?”
“他啊。”祁兮说,“是我未来夫婿。”
“白尧世子?”
“是次子白河。”
祁兮以为巫鸦会问“新郎怎么换人了”,结果对方压根不在意,只哦了一声,说:“那位公子倒像真的关心你。”
随便怎么说吧。
祁兮耸肩,道:“就是只千年的狐狸……我可警告你,少和他说话,和他说话会倒大霉。”
巫鸦不曾见她对谁有这般评价。
他老大对他人的态度,除了珍视故友,钦佩能人以外,其他人她全当是蝼蚁,多看一眼都懒得。
“少和他说话”,这样的评价属于什么类型?
于是巫鸦笑:“……老大,你脸红了?”
祁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骂道:“滚犊子,那是酒气上脸!”
氛围稍作轻松,两人不约而同将话题转回。
“点翠阁那头,我今天就写好保书差人送去。”巫鸦说,“老大功夫卓绝,我从不质疑,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悬赏令一上,什么阴招都会往你身上招呼,真就不打紧?”
祁兮笑:“司空礼向来神出鬼没,隐匿江湖多年。如今就算在离州现身,谁又会往白王府查呢?想要赏金的谁会知道,白王府内病殃殃的德宁公主就是他们的目标?”
巫鸦显得忧心忡忡:“司空礼出身偃州,童年又与祁远交好。单这两点,就算无人怀疑,总会有人猜到德宁公主认识司空礼。”
“我认识呀。”祁兮笑眯眯,“这算不算官方认证?若是没有认识司空礼的德宁公主在,那么司空礼其人只是空中楼阁,落不了地。”
“老大就擅长铤而走险。”
“都是逼不得已罢。”祁兮道,“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不是吗?”
巫鸦沉吟片刻,开口说:“老大你有没有发现,目前最大的问题其实是我。”
祁兮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白河?他不但见过你,还是听你口口声声喊我老大,从你这里把我带走的。”
巫鸦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可不能怪我,我现在才知道老大你是公主殿下。”
“果然还是他最麻烦。”
祁兮手指只是轻轻敲两下桌子,巫鸦宛若看到地府判官批下名册,杀意突如其来又转瞬即逝。
下一瞬巫鸦又在祁兮脸上看到笑容。
“这倒是无妨。你权做五年前与我哥哥交好,还是叫德宁公主老大就成。至于司空礼……”
巫鸦试探性:“恩人?”
“……”祁兮露出“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然后说,“你叫我司空公子就行。”
“这么客气。”巫鸦不满意。
“你叫我恩人的话岂不是显得很狗腿。”祁兮说,“有辱你巫帮主的名声。”
巫鸦大笑:“行行行,老大说的都对,我都听你的。”
“叫我什么?”
“司空公子。”巫鸦说,“还有个问题。巫鸦叫司空礼老大这件事,偃州知道的人再少,也是有人知道的。”
祁兮面色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