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毕,物资储备到位。
如祁兮所料,黎阳兵丁想要送消息出去很是困难,也无人可送。靠点翠阁、齐威帮伙同部分影宗各显神通,虽说曲折了些,该办的事也都一一办到。
巫鸦本人开开心心往黎阳城跑了一趟,瞅见祁兮胳膊裹得严实,乐呵着上手一拧断了没。
祁兮一声嗷呜,白河推门而入,拔剑。
独眼壮汉求饶:“确认一下老大伤情如何,没别的意思……哎呀有什么好生气的——你把剑拿开!”
白河提剑追着巫鸦走,祁兮含着泪笑骂巫鸦活该。端药走来的红豆老远听得喧哗跟着也笑。
风吹来,吹动衣袖长发飘飘。一片半黄半绿的树叶飘飘荡荡,稳稳落在端药的托盘上。
入秋了。
药搁下,红豆退出屋外。
屋里人声渐低,偶有汤勺和药碗轻微碰撞的声音。
舀上一口汤药吹凉,白河细心往祁兮嘴边送。坐在床榻上的祁兮看也不看一口口咽下,丝毫不觉得苦,兀自和巫鸦吩咐着。
“造势造好了,务必让黎阳这边显出颓势——影宗帮派资历尚浅,凡事不可全信。还是以你齐威帮为主。偃州那边若是消息能递得去,替我和哥哥说一声吧。也不用多说什么,就说一切无碍不必担心就好。先前皇甫庆丰的事圣上震怒,他在那头也不容易。”
巫鸦拍拍胸脯,道:“小事情,包在我身上。”
祁远杀掉皇甫庆丰那天,皇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祁兮没机会主动讲,白河也不曾主动问。如今祁兮主动提及,无论是巫鸦还是白河,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巫鸦没白河顾虑多。
大咧咧他开口就问:“老大,你是真刺杀皇帝了?”
“嗯?”恍然才觉此事未曾告知,祁兮看看白河又看看巫鸦,道,“在皇宫刺杀皇帝?你们觉得,我有这么不要命吗?”
巫鸦奇道:“你没刺杀他,无冤无仇的,皇城那边通缉你?”
“怎么无冤无仇?我杀了皇甫庆丰啊。”
一语炸响,白河巫鸦两人对视,面色震惊。
床榻上,精神萎靡的女孩子懒散抱怨着。
“麻烦死了。本来以为皇帝和皇甫庆丰君臣关系不至于计较,皇甫庆丰死了也就死了。哪想老皇帝还挺记仇……估摸觉着哥哥和皇甫庆丰是正经比武,我就不一样了。”
勾勾嘴角,祁兮嘿嘿干笑两声,道:“我光想弄死他。我砍了他脑袋,连全尸也没给他留。皇帝陛下生气了呗。”
杀鸡杀鸭都没她讲得那么轻松吧!
巫鸦倒吸一口冷气,道:“也就是说。皇甫庆丰不是祁远杀的,是老大你……”
嗯了声,祁兮旋即反应过来。
“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们会错意了吧?”祁兮道,“皇甫大人真的很厉害的,单打独斗我不可能打得过他。只是说,我杀了他这件事,哥哥背锅了。”
白河声音冷冷,道:“任性,冲动,让自己陷入险境,人都差点出不来。”
听白河这么说,祁兮宛若做错事被叱责的小孩子,低声辩解道:“……谁会知道他那么厉害还需要弄个宗师在身边啊……”
“谁?”白河迅速抓住重点。
“大宇天子啊。”祁兮讥讽道,“整个江湖都没想到吧?我们九五之尊的皇帝陛下,才是大宇王朝真真正正的武学第一人。”
“……”
今天信息量太大。
“那日别说刚和皇甫庆丰交过手。就算没与他交手,对上皇帝陛下我也只有死的份。太变态了那个男人。”祁兮啧啧道,她指了指自己肩头,“他给了我一掌。就一掌,我到现在都没养好。”
巫鸦和白河都见过司空礼通缉令,他们自然知道祁兮说的是哪一掌。
祁兮撇撇嘴,道:“这种人,几条命我都不敢去刺杀——”
声音戛然而止,祁兮沉默下来。
她想起七月七游街的宫扇光影下,那张和自己相似的姝贵妃的脸。
先前诸事繁多,祁兮没怎么认真考虑过。童年里关于母亲回忆少得可怜。说实话,她对这个她应该称呼为“母亲”的人并没有多深的感情羁绊。只是孩子都会渴求母爱,小时候祁兮也曾那样期待过。
哪怕现在,从林寅征口中得知姝贵妃真就是自己的母亲。
祁兮偶尔也会想,如果这个人以母亲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