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尧见过白江后,当即动身去往黎阳。
丁世甄兵马军械助他不假,到底丁家人姓丁不姓白。
前些日子白尧隐约听得些前尘往事,十年前丁世甄并未身死白傅正就放弃营救,又有丁家兵亲信放逐南离,如此寒去军心。虽说丁家兵放至南离,白傅正初心是为了叫他们颐养天年。丁世甄如此解释,下方将属仇恨对白尧有利,白尧也就懒得纠正。
丁梨心悦白尧赤忱之心苍天可鉴,可若白傅正与丁世甄当真有仇,将来得了权,丁家架空白尧也是早晚。
得知白河损兵折将黎阳将破,与白王夫妇周旋过,收拾利索白尧也就动身去黎阳。
至于凌霜塔那边他毫不担心:数百将士在场还能打不过幼弟几个暗卫?更别说还有个十二三岁的女娃娃。
秋风凛冽,南飞大雁拍翅而去。
吴双站在凌霜塔二十层开上。她低头往下看,中了箭的刘伯回到地面战斗。她高处箭羽难达,却也支援不得。
地面上人小如蚁,包围圈里猎物更显明确,地面逐渐被血液染红。
抽搭着鼻子不再去看,吴双转身抬头,一模一样的楼层往上如台阶蔓延不知去向何方。衣摆轻晃,吴双登塔直上。
凌霜塔那么高。
吴双不再去想自己如何登塔成功,只想着见了洛无劫要说什么又要做什么。三十年不下塔,想必是个固执的老头子吧。那日祁兮登塔回来只带了两句话,其他什么都没说。早知道应该问问姐姐,洛无劫是个怎样的人,又要如何与他对话。
小女孩心下乱乱,一双脚健步如飞。
“刘伯,小姑娘上塔去了?”咯哒断了兵刃,果断抛却横去对手脑袋又夺过长刀,一暗卫问。
“不送她上去,我敢下来吗?”刘伯答道,“小姑娘脱离险境,我们也该尝试突围了。”
有人反应慢半拍,这才道:“敢情让小姑娘上塔只是保她平安,压根不是为了去请洛大师?”
刘伯边打边答,道:“不是不信她。洛大师三十年不下塔,连白王殿下都请不得,哪里是一个小姑娘赶鸭子上架能请得来的?”
“突围,请援兵。”一暗卫道,“再去救女娃娃——或是引开大部分追兵倒也成。”
刘伯应答隐入刀剑声,再不可闻。一杆长枪从后刺来避之不及,忽然噌地一声响,身后兄弟替他护住,下一瞬间脸上血沫子满身满脸,一把刀刺入胸口,那人生生倒下。
在他面前死去的弟兄,这是第几个了?
悲痛化为仇恨,又斩下两名敌人。借机刘伯抬眼瞄过凌霜塔。高塔入云,阳光顺着云层筛下光柱,映着上面的小黑点往上移。
逃吧,逃吧。
她还是小孩子呢。小孩子多少有希望吧。
——小孩子并没多少希望。
腿木了,气不匀,口中腥甜味道上反。
云端之上还是云端,层阶之上又有层接。不知过去多久,吴双再爬不动。凌霜塔越是往上檐脊越短,吴双的脚几乎挨着飞檐的边,整个人靠在塔边大口喘气。
脚下云层深浅,战况已然不清。她抬头去看,却如何也不看着边际。
气喘顺点,吴双又要去爬。无奈双腿克制不住打颤,一个踉跄小女孩差点摔下塔去。
都怪自己实力不够。
换做姐姐,就能上得了塔吧?
不能哭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吴双咬破唇还是忍不住抽噎,嘴里一片腥咸粘腻。
又往上登去一层,再上,腿上一滑下去两层,吴双再不敢动。
就在这瞬间,恐惧绝望和无能为力涌涌而来,小女孩再忍不住崩溃大哭。
“前辈!!洛前辈!!”
几乎用尽肺里全部空气,小女孩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声音凄惨洪亮,只是在这寂寥空中不过是断线风筝。
“救救离州,救救白王殿下,救救祁兮姐姐!!”
喊过一遍又一遍,吴双声音哑了喉口甜了都不曾断却。
凌霜塔依旧寂寥无声,只有沉默应答着她。
吴双停下来。喘匀气息她又去登塔。这回她再用不了轻功,只得攀着飞檐窗花一点点往上爬。她爬过一层喘匀气又去下一层。如此耐心爬过数层,非但腿脚酸麻,竟是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抬头焦急盯高处,吴双用哭腔喊着“上塔,上塔啊”,身子却再使唤不得。
吴双勉强去够着窗子往上爬。如此一次两次尝试尚可控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