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他闭上眼,居然会重新回到正始二十六年。
这一年,他刚满二十岁,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没有登基,更没有娶沈青筠。
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知道上天让他重活一次的原因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愿意再像上一世那般,被人愚弄、被人欺骗。
太子齐湛驱马赶了过来,他温和笑道:“阿冷,你骑射一向不是很好吗?怎么今日失了准头?”
齐冷看着太子,神情有些恍惚,上一世,他被沈青筠当成为太子复仇的工具,他娶的妻子,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男人,这对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所以重活一世后,他刚开始面对太子时,有些不知所措,可这份不知所措,也只持续三天。
齐冷很快想通了,无论如何,那都是他和沈青筠的纠葛,是沈青筠欺骗了他,他没必要迁怒无辜的兄长。
毕竟兄长,什么都不知道。
齐冷微微一笑,他拉弓,搭箭,箭如流星般射去,将麋鹿射中。
齐冷收弓,回头对太子笑道:“偶尔一次失了准头,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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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冷此次是太子极力相劝,才会来西郊狩猎,其实他本是不愿来的。
因为按照前世的发展,他会在西郊遇到沈青筠。
这是他们二人的初遇。
可是此生齐冷不愿和沈青筠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所以他本准备称病不去,奈何此次是皇家一年一度的春狩,他本就不得皇帝所喜,太子怕他托病不来,更被皇帝厌恶,所以一直劝说。
他这个太子皇兄,实在是一个温润君子,天家难得一见的好人。
齐冷怎么都推脱不掉,而且他看起来高大伟岸,臂膀结实,真不像生了病不能去春狩的样子。
他总不能说,他是不愿见到沈青筠,所以才不愿去春狩的吧。
所以齐冷最终还是答应了太子。
齐冷骑射在众位兄弟中向来是最为出色的,纵使心不在焉,猎到的猎物也是太子的好几倍,太子赞道:“阿冷,你这骑射功夫,与那些武人相比也毫不逊色。”
大齐向来重文轻武,皇子更是如此,故而大齐皇子大多骑射不佳、身体羸弱,而齐冷是个例外。
齐冷笑笑,答了句:“皇兄谬赞。”
他答话的时候,抬头瞧了下夕阳,夕阳西落,按照前世的发展,这时候沈青筠应该从相国寺祈福回来,路遇登徒子调戏。
而他会因为追一只受伤的野兔,出了围场,遇到沈青筠,并出手救下她。
野兔在他面前跑过,齐冷手指攥紧长弓,然而,并没有搭弓射箭。
箭没射出去,野兔自然就没有如前世一样受伤,这样,他就不会去追野兔,遇到沈青筠了。
齐冷想,沈青筠,她根本不需要别人救。
前世她能有那般深沉的心机,能布下周密计划为太子复仇,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瞒过,今生,还会怕区区几个酒醉的登徒子么?
他不信。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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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着的时候,一只羽箭从他身侧飞过,差点射中野兔,野兔受惊,往前方跑去。
太子扼腕叹息:“阿冷,我们快追!”
说罢,就策马追去,一众侍卫也随之策马。
齐冷看着马蹄飞扬起的黄色尘土,神情茫然。
追,还是不追?
救,还是不救?
片刻沉默后,齐冷忽一夹马肚,马匹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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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小径,野花在两侧竞相绽放,红似火,白胜雪,一辆马车悠悠驶来。
一只野兔踏过野花,往前疯狂飞奔而去。
一阵风过,将马车的青色帷幔轻轻吹起。
少女的清淡幽香自马车中飘散,随风弥漫,就如同风拂梅林,花影摇曳。
几个酒醉的少年骑马经过马车,顺着幽香飘散的方向瞥去。
几人瞬间怔住。
风停,青色帷幔又飘下,将马车遮掩的严严实实。
马车继续由车夫驱使着,慢慢往前驶去。
酒醉的少年回过神来,策马回头追去,等追上马车,几人跳下马来,醉醺醺道:“小娘子天人之姿,何不出了马车,与我等认识认识?”
驾车的车夫愣了下,然后怒斥道:“放肆!你们知道车内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