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惨烈,一时之间,两人竟然相对无言。
齐冷首先回过神来,他沉默关上雕花木门,席地坐到了沈青筠面前。
沈青筠也微微抿唇,她取出两个白瓷茶盏,将茶末置于盏中,注汤击拂,又轻拂调细,茶汤上便慢慢浮现出一幅山水画卷。
这便是时兴的点茶法,用茶筅在茶汤之上绘出一幅水丹青,沈青筠是其中的佼佼者。
齐冷看着沈青筠慢慢用茶筅调细茶汤,他想起了上一世,与她相伴的无数岁月中,她就这样素手执着茶筅,为他烹出一碗碗精妙无比的水丹青。
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知情识趣,又贤良淑德的妻子,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
他对她从最开始的防备,到为她的那句“真心想陪着殿下,想和殿下做一世夫妻”而动容,再到渐渐习惯她如微风细雨般的陪伴,最后终至完全信任。
他习惯从神武军回来的时候让她烹上一碗热茶,习惯在风雪的时候让她披上狐皮大氅,习惯在雨日的时候让她递上一把油纸伞,更习惯于床榻间她的柔顺温驯,予取予求。
定王府的事,她也料理的井井有条,就连成婚三月他要纳妾,她也没有生气,而只是温柔地说一句:“殿下放心,妾会照顾好雨烟妹妹的。”
所有赞扬女子美德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会觉得过分。
和神武军的士卒饮酒的时候,士卒会大着胆子问他:“王妃是什么样的女子?”
他想了下说道:“性情柔弱,兰心蕙质,宽容大度,以夫为天。”
他当时就是那么认为的,他认为在她的心中,他是她的天,是她的一切,是她愿意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是真的以为她想陪他一辈子,想和他做一世夫妻。
所以当她怀抱着太子的灵位自尽时,他才会那么震惊,那么耿耿于怀,以致于永生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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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冷出神的时候,沈青筠微微抬首,看着他的清俊面庞。
不可否认,齐冷有着一张极好的皮相,剑眉入鬓,凤目清冷,身上既有天家贵胄的优雅矜贵,又有驰骋沙场的英姿焕发,而且身材高大,体魄强壮,是一个十分出挑的丈夫。
更难得的是,他对她还颇为不错,从不宠妾灭妻,给了她一个正妻应有的尊贵,床榻之上也并不粗暴,反而十分照顾她的感受。
这要换成寻常女子,恐怕早就将一颗真心尽数交付了。
但沈青筠知道,她和寻常女子不一样,长期的瘦马生涯让她变得自私阴暗,她很难对一个男人付出真心。
不过曾几何时,沈青筠也动摇过。
大概人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格外脆弱,有一次,她感染风寒,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齐冷探了探她额头,烧的滚烫。
齐冷拧眉,学了大夫教的法子,坐在她床前,拿着井水湿过的帕子,为她冰敷着额头。
婢女对齐冷道:“殿下,要不奴婢来吧?”
齐冷看着床榻上烧的昏沉的沈青筠,他的确还有军务要忙,他本想将帕子递给婢女,自己离开,但是却不经意间,听到沈青筠嘴中呢喃着“娘亲,救我。”
齐冷愣住了。
他并不知晓沈青筠的身世,他一直以为她是相府女,而沈相的夫人,多年前早已过世了。
齐冷下意识就以为沈青筠是在唤着沈相夫人,他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
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她到哪里去寻她的娘亲呢?
外面侍卫在催促他去军营,齐冷看着沈青筠,迟疑了。
她对他那般好,为他烹茶,为他磨墨,为他调香,难道他连并不紧急的军务都放不下吗?
齐冷于是没有走,也没有将帕子递给婢女,而是自己亲手拧着帕子,陪在沈青筠身边。
他就这样陪了整整一夜,等到翌日清晨,沈青筠额上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
他放下心来,就离开去军营了。
沈青筠是从婢女的口中听到这一切的。
她模模糊糊记得,自己昏迷时床榻边陪着的伟岸身影,原来那是齐冷。
那一刻,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有一股冲动,想卸下自己的伪装,但是曾经的经历又让她惶恐止步。
她就这么纠结了一阵子,某次夜间温存之后,她靠在齐冷胸膛处,试探问他:“殿下,若有朝一日,沈青筠不是沈青筠了,殿下还会对妾这么好吗?”
齐冷失笑:“说什么傻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