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琨见状脸色一变,转身飞步拾阶而下,须臾又返回七层塔面。骆玉书向下一望,见第六层游客已被轰下塔去,通往五层的木梯有两名无为教众把守,不放旁人上楼。冼清让面无表情,冷冷道:“你问我为何出手如此之狠?你当真不知道么?”那老者道:“属下委实不明,乞请宫主见示。”额头豆大的汗珠滴滴滑落,身躯微微颤抖,显是咬牙强忍痛楚。首发
冼清让哼了声道:“本座问你,你可识得一个叫做沈泉之人?”那老者满头大汗,答道:“这……这是属下的一位远堂,不知宫主因何问他?”冼清让笑道:“你吴门沈氏在江南好大的名头,我只当尽是些寄情山水的文人墨客,不想除你之外,竟还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如此说来,你也是沈万三后人一脉了?”
那沈姓老者脸色一变,颤声道:“启禀宫主,那沈泉论辈分原是属下的远房族孙,倒确是万三公的嫡系血脉,其人现在南京居住;只是万三公一族源出湖州乌程,至如老朽等苏城诸沈,皆是世居长洲、吴县,彼此虽为同宗,却系分属旁支,这中间可就隔得远了,还望宫主明鉴。”冼清让笑道:“你也不用着急撇清干系,我知‘曼陀散’是你癯樵先生的独门毒药,那沈泉手持此物,可是从你这儿拿到的么?”
骆玉书听他二人一番对答,轻声问罗琨道:“罗大哥,这一位‘癯樵先生’到底是甚么人?”罗琨低声应道:“这位老先生姓沈名遇,乃是本地一位响当当的名士,画得一手好山水,听说永宣年间还曾被召入宫中画院,颇受朝廷赏识。沈家乃苏州当地的名门大宗,门下多的是饱学子弟,无不以诗文书画享誉乡里,惟独这沈遇老先生是雁荡派的前辈好手,早年间也入了本教。”
景兰舟在旁闻言心头一震,他知雁荡派地处温州雁荡山,门下弟子皆擅使判官笔。该派在江湖上名头虽不甚响,却和同在浙江沿海的台州府青鹞派遥相呼应,两派素来交好,在武林中倒也有些侠名。以沈遇的年岁而论,自是雁荡派中的前辈人物,竟也甘心投身于无为宫门下,想来多半是唐赛儿在江湖中威名所致。
只见沈遇身子愈发抖得厉害,道:“宫主是说沈泉手中有……有老夫的曼陀散?这……这怎么会?宫主已见过他了么?”冼清让冷笑道:“那可不是!你这位族孙好生厉害,本座险些连命都丢在他的手里!”
沈遇面色惨白,嗫嚅道:“那沈泉家中世代营商,不过是应天府一个买卖人罢了,宫主这话是甚么意思?”旁人不由心中一惊,暗道:“这癯樵先生与沈泉互为同宗,竟也不知他的底细,可见沈泉心计城府之深,实在令人胆寒。”
罗琨忽开口道:“宫主,癯樵先生年事已高,恐怕捱不住这五虻七星针之刑,还望宫主先行赐予解药,之后再慢慢审问不迟。有咱们这么多人在此看着,谅来出不了乱子。”
骆玉书闻言一惊,心道:“适才冼宫主在对方背上拍了两记,难道便是给他下了五虻七星针?”他记得这是十二妙使中聚星使的独门暗器,当日抟雾使在洧水岸边腿上中了一针,立时倒地昏迷不起,如今这癯樵先生背上连中两针,竟能支撑得这许久,口中兀自对答如常,显是内力十分深厚,倒也不可小觑。
冼清让略一迟疑,自怀中取出个白色瓷瓶,式样与先前聚星使所持解药无二,从中倒出一粒丸药交给沈遇道:“你先将此药服下,性命当可一时无忧。”沈遇拜谢接过吞下,立时便觉苦楚稍减,略微松了口气,躬身道:“宫主仁泽广被,属下感恩不尽。那沈泉乃研桑逐利之徒,与我辈向无往来,他……他如何会有属下的曼陀散?老朽实在想不明白。”
冼清让哼了声道:“沈泉眼下就在苏州,这你也不知么?”沈遇道:“属下……属下委实不曾听说。”冼清让冷冷道:“本座限你三个时辰将这人给我找来,如若不然,我要你吴门沈氏鸡犬不留。”
沈遇大惊失色道:“苏府户口百万,三个时辰便要找出一人,恐怕难以办到。”冼清让笑道:“你沈家在此地树大根深,连这点手段也没么?我口中从无戏言,你自己想法子罢!”倏地人影一晃,已欺到沈遇跟前,伸手在他肩头一拍,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两枚细针自他脊背弹出,波的一声射入身后的乌漆木柱之中。冼清让淡淡地道:“我已将七星针从你体内逼出,你自可行动无碍,只是针上之毒尚未化解。适才那颗解药只能将毒性镇压三个时辰,待得时限一过,仍会毒发身亡,本座在苏州堂口相候,可别说我不给你活路。”沈遇面如死灰,应道:“多谢宫主,属下这便去办。”转过身颤颤巍巍下塔去了。
景兰舟见状心中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