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如道:“白璧青蝇,天数有常,自古善恶终有报。秦师侄舍却皮囊、往生极乐,师弟又何苦困于我执,身陷此烦恼障?”本觉叹道:“贫僧未能勘破死生,难及方丈师兄五蕴皆空。”本如道:“我知师弟心中三垢已生,这才将你留在寺中,却请本因、本严两位师弟前往查探秦师侄被害一事。”顿了一顿,向景兰舟道:“虽则依少侠之言,管长老也非杀害我秦师侄的凶手,但眼下此案无头无尾,日后少侠倘若遇见其人,还望替本寺代为相询此事。”景兰舟答应道:“这个不消吩咐。”
本如又道:“本严师弟,有劳你赶往宜阳廖家庄一趟,以防木川再度乘衅行凶,亦可借此机会向端木施主详究‘落花剑法’一事,或能顺藤摸瓜,查明霆威镖局一案真凶。”本严应道:“我这便动身出发。”当即辞过几人,起身离开禅房。
景兰舟迟疑片晌,道:“诚如方丈大师所言,家师当年之所以归隐桑梓,确因失手误杀了端木前辈的丈夫萧念大侠。未知了尘大师圆寂之时,可曾向几位前辈谈及此中备细?”本如摇头道:“先师只说顾老先生不慎误伤义士,此外并无多言。”
景兰舟微一沉吟,将顾东关误杀萧念一事来龙去脉向三僧说了,道:“家师抱恨半生,皆因那讹言相惑的奸贼所致,其人若然未死,晚辈誓要手刃此贼,以慰恩师三十年来锥心刺骨之痛。”本如叹息道:“阿弥陀佛,顾老先生一生行侠仗义,大醇小疵,未可厚非。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以老衲观之,似亦不必终日追悔。”
景兰舟道:“多谢方丈开导,我等在家之人,未能善身绝此尘缘。当年萧念等三人共谋营救卓敬遗孤,只因那奸贼卖友求荣,害死了另外两名江湖义士。端木前辈既是萧大侠之妻,可曾提过她丈夫那两名江湖朋友姓甚名谁?”本如摇头道:“端木施主当年只是上门求医,未曾说起萧大侠因何受伤。”景兰舟默然片刻,道:“既如此,晚辈这便赶回廖家庄,亲自去问端木前辈。”
本如道:“景少侠,你若向端木施主开口相询及此,她一旦知晓自己丈夫是毙命于尊师之手,怎肯与你善罢甘休?此事万万不可。”景兰舟道:“家师为此悔恨自责三十年,并无掩过饰非之意。事情既已做下,岂有不认之理?倘若端木前辈真要为夫报仇,待晚辈替恩师除去那奸恶小人之后,我代师父偿命便是。”
本如叹道:“阿弥陀佛!少侠嵚崎磊落,能人所不能,老衲至为佩服;这事也不是如此说法,还须从长计议。眼下本严师弟既要去往宜阳,老衲便也随他走一遭,替少侠将当年之事问个明白,强似你去惹火烧身。”景兰舟惊道:“此乃晚辈师门之私,小子何德何能,敢劳动方丈大师佛驾?”本如笑道:“端木施主与老衲颇有宿缘,而今又是州里比邻,老衲早当往视故人,迁延至今已是礼数有亏。眼下木川身分难明,老衲窃以为少侠再多树敌有损无益,这当口不必节外生枝,便由老和尚代劳一问无妨。”
景兰舟默然半晌,叹道:“方丈言之有理。晚辈见识短浅,险些误了大事。”本如微笑道:“是何言也。不知少侠现今欲往何处?”景兰舟道:“骆大侠的孙女眼下在开封府养伤,晚辈正要前去探望。”本如问道:“可是骆夏官的千金么?”景兰舟道:“正是。”
本如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羊脂玉瓶,道:“此乃本寺疗伤圣药旃檀灵香丸,其药性温和平顺,于各类内伤颇有灵效,少侠不妨拿给骆施主一试。”景兰舟稍一迟疑,伸手接过道:“方丈大师持此大慈悲心,晚辈替骆师姐先行谢过。”本如道:“骆老先生侠肝义胆,堪为武林楷模,贫僧不过略效绵薄,何足道哉?少侠若是有暇,便在敝寺用一席素斋再走。”景兰舟辞谢道:“晚辈着急赶路,空负方丈美意。”当即向三僧作别,本如遣弟子送出山门。
景兰舟牵骡缓缓走在山道之上,不觉心潮起伏,暗道:“不想端木夫人竟是萧念之妻。端木前辈既为唐老宫主亲妹,萧念大侠论来便是冼姑娘的干姨丈,他一条性命葬送在师父手底,这事不知怎生化解?”随即想到冼清让落入木川之手,暗自叹息道:“眼下冼姑娘生死未卜,总要先寻出她的下落才好。她为何能够一眼识穿木川身分?‘破镜分钗’、‘横眉竖眼’这两句话究竟应作何解?”
他心中百思不解,一路东行将至郑州,思忖道:“梅山离郑州不远,乃是纪老前辈多年幽居之所,他跟师父大有交情,我身为后辈,该当至其坟前洒扫致祭。”当即骑骡来到郑州西南三十里的梅山脚下。
纪儒亭隐居梅山行医济世数十年,附近百姓无不知其姓名,景兰舟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