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未料竟然一击得手,俱是心中大喜,只听“喀嚓”一声,念阿上人所坐木凳断成数截,身躯向后滑出数尺,顺势站立而起。后者两眼原本一直似闭非闭,此刻眼皮陡然一翻,双目精光四射,两道寒光直射三友面庞。三友虽皆是身经百战的武林大宗师,竟都为这一视之威所慑,心底一阵胆寒,各自退开数步,暗运内力全神戒备,以防这老僧暴起伤人。
只见念阿上人眼中杀意一闪即逝,又缓缓闭合双目。他原本面色红润,忽尔渐渐转白,只过得半袋烟工夫,一张脸竟变得雪白晶莹、宛若脂玉,本只隐隐可见的青蓝经络愈来愈显清晰,犹如细密的蛛网般布满双颊,头顶白气氤氲蒸腾,实非人间景象。在场高手一生所历大风大浪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等诡怪之事,个个心下震惊,就连岁寒三友也看得呆了,一时未再上前出手。
稍又过得片刻,念阿上人脸上血色渐复,面色渐渐转常。只听他腹中微微作响,忽张口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缓缓睁目道:“三位长老享誉武林,果然名不虚传。”话声沉稳平和,并无重伤之兆。众人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胸腹要害被岁寒三友一齐发掌击中,血肉之躯如何能活?这老和尚身材瘦瘦小小,一把提起未必有八十斤肉,非但未见一命呜呼,竟连大伤也不曾受,只是稍稍吐血而已。松筠思忆当年骆中原中了自己一记混元掌犹自卧床数月方起,何况自己三十年前功力尚未炉火纯青,自忖掌力远不及今日三友合力一击,这念阿上人莫非真是神仙下凡?
岁寒三友见这老僧全然不躲不闪,也不出手还击,居然生生受下自己一掌,三人毕竟是武林泰斗,饶是心内极欲一举置对方于死地,此时亦无颜再上前出手。三友见念阿上人竟无大碍,不由面面相觑,各自心生惧意。过得片刻,陈郁松摇头叹道:“在下原本始终不信大师能够三招杀死颜骥掌门,今日亲见神功,实是无话可说。”
念阿上人道:“钟鸣漏尽之躯,谈得上甚么神功?适才若非梅长老手下留情,老衲此刻未必还站得住。”梅潜闻言脸色一变,原来两年前他在桐柏山打了念阿上人一掌,却遭对方内力反震受伤吐血,至今心有馀悸,方才那一掌确未使尽全力。他闻言心中大悔,暗道:“早知如此,我便该运上十成功力,教老和尚尝些苦头。”转念又想:“这和尚嘴上如此说,焉知不是另怀诡计?还是小心些好。”
松筠面色凝重,缓缓道:“上人奇功旷世,贫道前所未闻。以大师的胸宇气度,相信断不会在比武后再行加害我西璧师叔,师叔虽说伤于上人剑气之下,这场决斗却是堂堂正正,敝派也无话可讲。只是我师父、师叔皆因上人之故殒命,贫道虽自知武功不及,也要跟大师做个了断。且待下月过得中元法会,贫道将诸事料理完毕,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当与上人在葛仙峰相晤论剑、一决高下,不知尊意何如?”
在场众人闻言尽皆变色,景兰舟惊道:“道长不可!”他知松筠武功虽高,却实非念阿上人之敌,此番比武恐难免重蹈颜骥覆辙。松筠心中却另有一番念头,他今日得见陈李二人重回无为宫,又闻悉两位伯父死因,只觉此生再无挂碍;二位天师当年虽与念阿上人比武获胜,却都在对方剑气之下伤了性命,自己身为正一派前任掌教、两位天师至亲,明知武功不敌眼前这倭僧,此战终是在所不免。张宇清胸口之伤虽犹真相未明,但伯父既为念阿上人所伤,终究难免一死,始作俑者仍是这和尚,故而约其在中秋比武,却要先于君山法会上相助冼清让成事。
念阿上人微一沉吟,道:“道长是武林高人,如蒙赐教,老衲大感荣幸。只是贫僧生平与人比武无不施尽全力,故而当年失手伤了西璧真人,心中常自嗟悔;倘如竟再摧伤贵体,实是于心不忍。”松筠哈哈笑道:“我辈嗜武如命,往往倾尽一生也不能见上人这等至高之境。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若得偿此大愿,何以此身为念?”念阿上人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是老和尚鄙俗了。”
骆应渊忽道:“二位且听骆某一言。似两位这般的世外高人比武论剑,实乃武林盛事,不可草率行之。家父每常向我等后辈提及道长,极欲相会一面,以尽故人之情;况且中秋佳节,只宜人月团圆,殊非比剑之时。中秋后数日便是思过先生八十寿诞,骆某逾僭替顾世叔邀道长同往一贺,亦请上人玉趾贲临,以成亨嘉之会。两位届时若欲切磋武艺,当可令我等众人一饱眼福,何必独擅其美?”他亦知松筠与念阿上人交手势必不敌,但这场比试乃是松筠开口请战,旁人不好硬加阻拦,忽尔心生一计,请二人以贺寿为名前往铸错山庄,心想若能将比武拖延到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