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着手指一会儿抵着脑袋,一会儿又往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言昭?”九苕疑惑出声,言昭却受了惊吓似的一缩手,转过头和他大眼瞪小眼。
九苕看见他眼里满是慌乱、无措,似乎还有些……激动和难为情?
片刻后,他从榻上弹起身,埋着头翻箱倒柜,在柜角摸出一张发黄的旧纸符,一溜烟钻进识海里去了。
九苕:“……”
风风火火干什么呢,少年?
言昭攥着那张旧纸符,在海浪声里慢慢回过神,心跳却依然快得要命。
他早就醒了,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完全睡着,只是迷迷糊糊地歇着。
被那人身上清润的气息笼罩时,神识便已归了位。但他脑袋一轴,鬼使神差地,没有睁眼。
按理说,以青华帝君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出他在装睡。也不知是帝君心不在焉,还是他的装睡功力进步了,竟然让他蒙混了过去!
又或是,那人身上的气息莫名令人安心,才让他没有露出破绽?
无论是哪种,总之,他就这样被一路抱了回来,直到背后触到柔软的床榻。
君泽的动作轻柔而熟稔,每一处都被照顾得舒适熨帖。
安置好后,言昭在黑暗中又呼吸了几下,却没等到身边的气息消失,反而更强烈了。
他冥冥中察觉到,这是……离他更近了?
言昭极力维持着心跳和呼吸平稳,薄被下的身体早就僵成了一条人棍。气息一点点靠近,最后在一个危险的距离停了下来。有那么一瞬,他的唇上,似乎都感受到了清淡而略微温热的鼻息。
然而预想中的触感并未落下,一缕发丝扫过脸颊,那柔软的触感便落到了眉心。
很轻,轻得像羽毛,稍纵即逝。
言昭就算再迟钝,也该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何况他从来是个聪明的人。
可他还是不敢细想。
所以,青华帝君究竟是他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岌岌可危、快要碎掉的纸符,喉头动了一下。
这是他幼年时,在学堂里学来的一个简易符咒,名为留影。作用如其名,能刻录下当前发生的事。一张留影符能维系的时间不长,约莫三个月就要重新注一次灵力。
好巧不巧,这张荒废了多年的符咒,恰在一月前,被他重新开启了。
他发现能借物寻回记忆后,屋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惨遭魔爪,被翻来覆去倒腾过。其中就包括这张留影咒。
符咒里只记录了幼时他的日常,还有一些望德先生为老不尊的糗事。言昭粗略看过,便随手将其扔在了一边。
他避开识海里的灵剑,小心翼翼地催动了符咒。
一道白烟升起,在他面前化成了一面灵镜,被云烟托举在半空。
镜中映着他寝居里的场景。开始时静谧无声,过不多时,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能听出是九苕的声音。
言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刻,床榻边出现一抹衣角,衣摆的金丝闪着细碎的光,让他恍惚想起初见君泽时的模样。
也是这样隆重的宴会,着一身华服。那时的君泽,眉目清淡,眼眸虽深邃,但内里没多少情绪。
此刻却不一样。言昭在他放下自己后,窥见了那双眼睛。
他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眼睫半遮,温润的眸子泛点光华,好似洒落在夜幕的星河。万千情意在其间流转,似喜似悲,似深情似怀念,缱绻缠绵。教人只看过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然后言昭便看见他俯下身,缓缓凑近床榻上的自己。
鼻尖微微错开,唇瓣之间的距离毫无阻碍地拉近。
然而却在只余一指的距离时,堪堪停了下来。
君泽眼中的情绪骤然淡去,退开几寸,愧疚而郑重地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他轻抚了一下言昭的发顶,转身离开了。
言昭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停了,心脏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地乱跳,还不满足似的,像要破体而出。
他抹了一下发烫的眼角,退出识海,跌跌撞撞地推门出去。
门外的九苕将将入梦,又被他推门的动静惊醒,叹着气,摇了摇手里被他当蒲扇使的宽大叶片:今日这觉是睡不成了。
老医的府邸偏僻,修缮得不怎么讲究,内里却是干净整洁。
故而有人上门时,也都是规规矩矩、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