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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鼻子一酸,心口涌起无边的委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眼前之人。
君泽略一低头,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他抬手将人揽进怀中,安抚片刻后缓缓开口。
“真神一事,压在我心头几十万年,犹如附骨之疽。如今有机会由我主动做个了结,其实教我畅快不已。”
他鲜少这样直白地表露心绪,或许真是心结将解,也能这样无所顾忌地说出口了。
“我知此行凶险,但乐意去做,”君泽抬起言昭的脸,看着他眼睛,“相信为师吗?”
君泽目光坚定,宛如胜券在握,言昭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他比世上任何人都相信君泽,也比世上任何人都支持君泽的决定。他们是一脉相承的师徒,也是心意相通的爱侣。
然而这次的十年分别不同往日,更令人难熬。
言昭目光幽微闪动,问道:“闭关在几日后?”
君泽:“三日之后。”
言昭沉吟片刻:“万真大会刚结束,九重天后续事宜必然重在防御法阵,妙严宫的确没太多事要安排,东极境向来安宁,三日也够了。”
岂料君泽轻轻笑了一声:“谁说留三日是要做这些?”
言昭茫然眨了一下眼:“不是吗?”
君泽看着言昭,目光软了下来。他过去的确爱操心,许多事都亲力亲为。那些都是身为帝君应当承担的责任,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今日今时,他忽然意识到,许多事其实不经由他之手,也一样能井井有条,天也不会就此塌下。
那些过去稚嫩的人,如今也纷纷能独当一面了。整个六界,便是如此被一代又一代的人传承再稳固。
然而只有一件事,是其余人都替代不了的。不知是否无行仙尊的那句话点醒了他,君泽已经能坦然面对并接受自己的私念。
“这三日,是我留来陪着你的。”
言昭登时愣住,揪着君泽的臂弯,忘了言语。
目光像极了那天明明如月,他在桃树下回应了言昭心意后看见的目光。
君泽心下微动,缓缓低头。
“啾——”
旁侧的树桠上,忽然传来一声千回百折的鸟鸣。一只通体碧翠的灵鸟,扇着翅膀飞出了妙严宫宫墙。
言昭醒过神,颇为恼羞成怒地朝灵鸟飞走的方向瞪了一眼。
……这年头怎么连灵鸟都学会两面偷听了!
氛围被搅乱一通,君泽一时失笑,转回正题。
“你想去哪里?”
言昭陷入沉思。
三日时间,说长也长,足够将未尽的话语说个遍了。说短又很短,想正儿八经做点什么,只能开个头。
他思忖片刻,最后道:“去东海吧。”
君泽微微惊讶了一瞬,转眼间又明白了他的想法,温声回道:“好。”
而今的东海,与青玄在时的东海相比,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不光是海域,海岸的光景也迥然不同。最为明显的,便是现在的东海海岸,多有渔民扎根生存,人稠物穰,热闹得紧。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说明人间正是太平繁盛。
不过这次言昭不想往热闹处凑了,只想寻个清净之地。
他们沿着海岸兜了一圈,顺带还解救了个被螃蟹夹了脚的小童,终于寻到一片无人之处。
浪涛阵阵,推出一道道白线,岸边有丛林连绵,总算与当年有几分相似。
海面空旷邃远,连着碧天,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两个人。
言昭也没想好来此要做什么,只是觉得海能使人平静,忘却那些忧虑烦恼。于是索性拉着君泽靠在岸边,悠闲地看海。
前两日的确惬意悠然,第三日太阳升起时,言昭心底那股不安还是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师尊。”
“嗯?”
言昭没应声。君泽察觉一道灵流落到身前,伸手一接。一柄银白长剑落到自己手中。
只见言昭笑得粲然:“不如练会儿剑吧。”
与其说是练剑,倒不如说是温故。言昭跟在他身后,将入门以来的所有剑招都演练了一遍。从最早的长风碧落,到后来的沧浪剑法。一招一式,从无到有,从粗浅到精妙。
每出一式,君泽都会想起言昭年少时初习时青涩的模样,与如今亭亭而立的样子大不相同了,仿佛隔着渺渺岁月相望,最后重叠。
待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