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裂隙吞没了天地间的一切。八个身影冲破黄沙来到裂隙面前,落下结界,将混沌阻隔在群山之外。
八束法力结成锁链,令结界固若金汤、牢不可破,那些灵修又以血脉立誓,哪怕身归黄土,仍有子子孙孙无穷尽,代代传承维持此结界。
“那个时候,他们甚至比你还要年轻。”心莲缓缓说道,“志同道合、心性赤诚,年少时结成至交,一起许诺永不背弃血盟,那便是八门的起始。”
再往前走,晏伽见到人间已过百年,曾经举杯同饮的故人早就不在,而八门的后人仍遵循着血脉传承,一代代献出自己的法力与寿命,维系那处已经百余年相安无事的结界。
“情义生于险中,而嫌隙滋长无形。”心莲道,“海晏河清的年岁,或许没有几人愿意继续损耗自己的寿命,只为稳固一个看上去再也不会被击破的结界。八门的后代逐渐开始各怀心思,他们觉得先祖留下的结界足够一劳永逸,虚无缥缈的灾祸早已不足为惧,更是对那种诡异的血祭之法心生忌惮,所以,第一个人决定斩断这条血脉的系带,从此不再献出法力。”
光影轮转,八个人对坐而谈,其中一人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身影逸散在烟尘当中。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曾经的好友们不欢而散,从此分道扬镳,最后只剩下了两个身影还坐在桌前。桌上酒盏零落,那两人对坐碰杯,相对而笑。
“最后剩下的,是谁?”晏伽问。
“关山望月龄,云迹不留行。”心莲说,“越陵山和不留行,并未背弃誓言。”
“可是不留行也没有信守承诺。”晏伽叹气,“现在的掌门根本一无所知。”
心莲轻笑一声,接着让他看到了另一幕过往——一个佝偻的身影艰难地爬进废弃的道观,手中抱着那把“不留行”剑,喘息声嘶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乱石上刻下了八门结界的阵法。
“不留行向来是由江湖散修传承,然而第三十三代掌门因维持结界耗尽法力,油尽灯枯而死,死时孤身一人,甚至没有任何弟子,只能在临死前将阵法与佩剑都留下,以希求后人能重振不留行。”心莲道,“至此,不留行一脉断绝,唯余越陵山仍在信守盟约。”
然而不留行的那位掌门只来得及留下寥寥数字的绝笔,便气绝而亡。不久后那把剑被另一个散修所得,自称第三十四代掌门,才使这一脉未曾全然失传。
“八门传承,七门断绝。”晏伽喟叹道,“其中六门的先祖甚至毁去了一切关于血盟的记载,并未向后人吐露只字片语,连徐晚丘都是偶然才发现遗漏的残卷。她或许早就猜到了什么,才会找上我。”
“世事人心,横看成岭侧成峰,前路都在你一念之间,小家伙。”心莲说,“你受了太多磨难,无论往后要怎么走,都不该有人责怪你。”
晏伽觉得喉咙翻上酸意,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咀嚼过自己的委屈,旁人口诛笔伐,仿佛一刀刀凌迟也只能在他身上刻出笑脸,自以为他不会痛、不会落泪,可是这些年他所背负的无声嘶喊,终究是被另一个人听见了,并且一步步义无反顾地走向他。
“她当年不告诉你真相,或许是怕你从此心生怨恨,也将越陵山这一脉生生斩断。”心莲又道,“可是我刚才又问过你的心了,它说……甘行此路,虽九死而未悔。”
“或许我只是不会回头,无关道心。”晏伽轻叹道,“愧悔之心我也有过,就像现在,我知道自己这辈子一定会辜负他了。”
“人生在世,我们不可能永不辜负任何人。”心莲说,“倘若他也与你同道呢?小家伙,记着,沧海桑田,唯此道不孤。”
晏伽觉得一双手牵着自己慢慢出了这片幻境,耳旁的怒涛声逐渐隐去,直至化作遥远的一缕青烟。
“他会恨我吗?”晏伽轻声问道。
心莲沉默须臾,说:“或许会吧,他有太长的年岁可以去恨你。”
晏伽笑起来。
“那太好了。”
“……父……师父……”
“师兄——!”
胸口的重压陡然被抽去,晏伽宛若濒死的鱼忽然得了甘醴,本能地抓住了手边最近的东西。
那是顾年遐的魄寒剑,剑穗还在他掌心里,但是主人眼下却不见踪影。他浑身仿佛被撕裂过几回,又被勉强缝补起来,哪怕稍微动一动,都有撕心般的痛楚自身躯各处涌来。
心口处尤为疼,晏伽大概有一炷香都是人事不省的,心中各种念头碎得捏不起来。待他缓过神,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