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傍晚时分,一条幽静的巷子内,洛亭风一只手扶着地面,以一种苟延残喘的姿势望着巷口,巷口方向。
待老相国李恩施确认两名魔教中人远退,再无危险,他才缓缓喘出一口气,此番误入杀局,不仅害的自己差点命入黄泉,而且这一身武道修行底子也被折腾得破败不堪,只靠体内那口仅剩下的气机。
勉强度过余生已是颇为费劲了,更何况这个江湖危险重重,稍有不慎便如四名刺客般,他该何去何从?
这便是江湖,江湖很大,大到无法想象,也很小,小到没有容身之地。
洛亭风一身武道底子,在经过问天剑宗洗剑池老道士,其父洛朝阳散尽苦修十年的洞玄真经的灌注之后,不用刻意修行就能达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境地。
而如今命悬一线,气息紊乱,乃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简直不如个未曾习武,常年下地干活的庄稼汉。
武道进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常有些个厚积薄发,跌境又重返辉煌的例子,但毕竟大都是小数。
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因为他身体的状况只有他自己知道,但眼下他只想活下去,好好活着却成了他的奢望。
剩余一只手掌的宋世元神色平静,鲜血没再流,一只手掌对他来说,断了就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相对于负伤的宋世元,白成武身上的气势却异于常人,天上云海随着他变幻无常,但一切又重归于平静了。
老相国李恩施从小乞儿李三思手里,搀扶起洛亭风缓缓踱步去,不急不忙,快如清风,小乞儿紧紧跟随,今日路遇波折,陷入杀局,如若不是洛公子舍命相救,这个苦命的小乞儿早就命丧黄泉,但今日所见所闻的确让他对外面的新世界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外面的新世界总会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像今日小巷中的杀局,他与洛公子本是过路,不相干之人,洛公子还是落了个身中八刀,鲜血如注的惨状。
不过他依旧相信外面的新世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之前老先生赠给了他三本从外面而来的新书。
外面对他来说是新世界,三本书对他来说也是新书。
走在小乞儿身后的宋世元,趁三人走远,弯腰伸出手捡起地面上,那只的血淋淋手掌,沉吟了片刻,不由感叹道:“老伙计,老伙计!”
见宋世元如此做态,身为很多年好兄弟的白成武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陪着脸笑道:“宋师,走吧,去喝酒,以后这里恐怕就更热闹了,真的没机会喝酒了。这次酒钱算到我身上,行不?”
宋世元感觉受宠若惊,但冷漠语气声调依然不改,道:“放心,酒钱不用你付,你的小心思谁不还不知道,吝啬,抠门,小气鬼,这次还是我请。”
白成武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平时连一口米酒都舍不得自己喝的宋师今天会说出这么有句话,不愧是好兄弟,看着身前鲜血浸染的身影,叹了一口气道:“正愁没钱请你喝酒,也知道我口袋平时也留不住钱,今日肯定是要多谢宋师的盛情款待,我就不客气了。”
早在意料之中的宋世元把他那只被削掉的手掌放在白成武肩膀上,白成武冷不丁转过头,宋师呵呵笑道:“你这老小子,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惦记着我口袋里的银两,可这钱还真不能给,不过,今日我请喝酒了,你可不能再惦记了。”
白成武随口说了一句:“那是当然。”而后宋师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一变,白成武看着眼前神色有些不对的宋师慌忙,微笑道:“说错了,说错了,我想说这次我肯定要把你喝个半穷。”
宋师难得有时间调侃白成武,道:“连老想国都知道你老小子有些财迷,其实你财迷归财迷,自己一有钱就去买酒,还分我点,这个我是肯定不会忘记的。”
宋师走到幽深的巷口处,停下了脚步,朝身后挥了挥手,笑问道:“怎么还不走,不想喝酒了?”
白成武笑道:“想喝,真想喝。”
宋师元伸手捋一捋凌乱的胡子,好似自言自语,说道:“想喝就快点,就怕人家酒馆打烊了,以后可就喝不上了。”
白成武哈哈大笑道:“到了酒馆,可要把你自己身上所以银两都拿出来,我要喝好酒,这次我可不想再闻到你身上那股臭铜味了。”
两位老人笑容满面,一前一后缓缓走出这条幽静的巷子。
依然还是那条小巷子里,一名华贵少年与一名剑客装扮的女子相继露面,皆无言语,然后又神秘般离去了,仿佛没人能知晓两人的踪迹。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