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箫抱着小黑走进屋里,凭着感觉准确找到墙上的铁钉,挂上斗笠。
为了抵御寒流,家家户户都封了窗户,只留下一扇排火毒的小窗,梁箫家也不例外。
屋里有些昏暗,火焰显得格外明艳。
梁箫曾不止一次仔细观看过火焰,他看到了无数天地气机的跳动,一层一层,不同的温度,不同的颜色,就像看伏罔家那支万花筒一样。
可是火焰的最深处是黑的,冷的。
黑得幽邃,冷得刺骨。
比初春里下着暴雨的深夜还要黑,还要冷。
这是为什么?梁箫曾思考过无数次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萧别离依旧坐在火边,没有看书也没有写东西,怔怔的盯着面前的方桌,食指在腿上轻轻的敲打着,就像一个在棋盘前陷入沉思的大国手。
除了跳动的火焰和不停敲打的食指,一切都是静止的。
萧别离的手指也像一道跳动的火焰,不知要烧向哪里。
梁箫仿佛看到萧别离的面前有一盘棋,这盘棋叫中州。
梁箫看不到他的棋子。
梁箫多希望自己是萧别离手中一颗棋子。
因为这盘棋下起来很累很伤神,这一点从萧别离两鬓生出的白发便可以看出。
这盘棋本该梁箫来下的,这些劳累和伤神也本该梁箫来承受。
可现在梁箫什么也做不了。
梁箫走过去,桌上的笔墨还是湿润的,纸上的字迹却已经干透。
梁箫看了一眼,不是给临街伏康爷爷治疗筋骨挛急的药方,也不是对《十三经注疏》的校注,而是一封信。
窥探师长的信实在是非常不敬,梁箫连忙收回目光。
但终究看到了几句。
“闻君立命太学,授桃李之教,知君雅达,故有一事相求……”这是梁箫看到的开头,是用行书写的,字迹潇洒飘逸,清秀遒美,笔势如飞凤,墨走似游龙。
每一次看到萧别离的字,梁箫总要生出几分感叹,分明是笔墨纸砚造就,为何看到的却有山河日月清风?那隐隐约约露出冰山一角的磅礴的力量又是从何而来?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梁箫因为看到的东西太多,心中的疑问反而比任何人都多,所以梁箫已经习惯,习惯将心中的疑问抛开。
这封信显然是萧别离写给一个故人的,这个人现在在太学院授学,而萧别离现在有事要求这个人。
这个人是谁?与萧别离是什么关系?
太学院为中州五宗之一,与大夏王朝关系颇深,这人既然能在太学院授学,定然不是寻常人物。
最重要的是,萧别离的“一事相求”究竟是何事?
萧别离是一个骄傲的人,也是一个宁折不屈的人,梁箫从未见他求过任何人。
这世间又有什么事能让萧别离这样一个人去求别人?
老师求人是不是为了我?梁箫暗想。
萧别离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神色有些轻松,仿佛沉思良久的棋手终于在棋盘上落子,且一子定下胜局。
他抬头看着梁箫。
“赢了吗?”
“嗯?”梁箫抬头略作思考,终于明白老师问的是自己和姜枕剑的赌局。
“嗯,赢了。”
萧别离低头一边将信装进信封,一边轻轻点了点头,对结局似乎早有所料。
“很好。”萧别离突然说。
“一直以来,白泉剑宗都离中州太远了,远到我无法将之纳入我的局中,而以姜枕剑的资质,必然就是剑宗这一代的剑子,你与他交好,将来未必没有机会借一借白泉剑宗的势。”
梁箫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对朋友存在这种算计的心思。
萧别离看穿了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不愿这样,但是你母亲还在玄塔中受罪,而我们需要借助更多的势。”
“我明白了。”梁箫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已经在心底决定,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借助姜枕剑的背后的力量,他一定会和姜枕剑说个清楚。
萧别离已经将信装好,扬手投入墙上一个竹篮中,竹篮中已经有一块犀角牌、一块金属片和一个小布囊,现在又多了一封信。
萧别离继续说道:“如今大夏有四王镇守四方土地,又有太学院和白塔寺震慑江湖,皇帝尹照励精图治,朝堂之上文有柳白,武有仲谋。”
说到这里,萧别离无奈的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