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西夷人突然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来。
然后是恍然大悟的东岐众人看过来。
最后是一脸茫然但满是好奇的众多围观者看过来。
酝酿已久的战斗已然胎死腹中。
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牵着马的少年。
葛衣麻鞋、酒囊铁剑、小竹笠,少年浑身上下,样样都很普通,甚至可以说贫寒。
唯独那张脸庞,格外清秀。
离少年很近的西夷女子看着少年,看透那无用的皮囊,看到那枯萎的气海。
女子皱了皱眉,问道:“你是谁?”
除了东岐诸部的人和少年身旁那同样牵着马的负剑青年外,所有人的眼里都在问:你是谁?
少年也在看着这女子,女子其实很好看,五官端正,就是眉毛有些过于浓厚,但越发显得女子英气勃勃。
少年向着女子礼貌的笑了笑,回答道:“梁箫,镇江人。”
自称镇江人是萧别离的吩咐,也是梁箫事先和众人商量好的,他到了中土以后,便不能再透露自己和东岐众人的关系,只能以路上相识的朋友关系示人。
至于为什么是镇江,萧别离没有说,梁箫也没有问,总之定有其深意。
女子轻轻牵动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中州现在姓梁的人确实还有不少,但有身份地位的却一个也没有。因为现在是大夏王朝,一个人或一个家族如果还前朝的国姓,想出头只怕比登天还难。
“你的话很有道理,看法也很透彻,你应该是个聪明人。”女子的目光渐渐变得凌厉,“但是你要明白,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朝廷,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你一个没有修为的废人,说得再有道理,也抵不过大人物们叹一口气。”
有些话一旦说破了,就会很伤人,就像女子这番话,只是梁箫早已接受了自己的残缺,自然对女子这番话毫无动容。
但梁箫先前那番话却戳到了这些西夷人的伤痛处。
女子狠狠地看着梁箫:“有些人之间无法下棋,是因为某一方手里没有棋子,就像我西夷。而有些人之间无法下棋,则是因为身份实力相差太悬殊,就好像你和我。”
“你只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人,没有实力的人如果硬要讲道理,不但没有说服力,反而会让人很不高兴,别人很不高兴,你就有可能要吃亏。”
当众人还在思量女子这番话时,女子已经突然出手,用行动来诠释“吃亏”两个字。
这女子本来已经够英气,但是当她果断出手时,竟然还多出了几分舍我其谁的霸气。
女子一拳打响梁箫的左肩,梁箫没有修为,而女子本就是濯庸上境的六品武人,又是出其不意,这一拳足以废掉梁箫一直手臂。
女子打的是梁箫,心思却在梁箫身边那个负剑的白衣青年身上。
白衣长剑,这个青年是不是剑宗的弟子?
青年的脸上透着讥诮,是不是代表着极高的实力?
在她看来,身后的东岐人有自己带来的高手挡着,四周的人又都是些看热闹的路人,现在能阻止自己的,就只有这个青年。
这一拳看似是教训,实则是对青年的试探。
青年的年龄与自己相仿,如果是剑宗弟子,那么一定能挡下自己这一拳。
相对的,如果挡不下,那便是不是剑宗弟子。
如果你不是剑宗弟子,那我便第一时间打烂你的“讥诮”。
果不其然,青年出手了。
青年抬起修长的右手,抬得很慢很随意,如同春风拂柳。
这只手会不会在下一刻拔出青年身后的长剑,又或者在下一个瞬间挡在自己拳头的前方?她将自己的精气神都提升到了极致,目光死死的撇着青年,随时准备收手变招。
终于,青年的手抬过了那张满是讥诮的脸,抬过了轻轻扬起的眉头。
然后,挠了挠头。
就挠了挠头。
只挠了挠头。
女子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不出手救这少年?难道他并不是这少年的朋友?又或者他要在前面受伤后再名正言顺的为少年报仇?……
正当女子还在为青年不出手而疑虑不休时,她突然一惊,再次看向面前这个名叫梁箫的少年。
她的拳打空了。
在察觉到青年不出手以后,她本以为自己这拳一定会打中,她脑海里甚至在那么一瞬间闪过梁箫抱着断臂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