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人心疼。
沉默许久,荀嬷嬷抬手,衣袖拂过,玉叶簪没入其中。
"多谢嬷嬷。"花月展眉,恭恭敬敬地朝她磕了个头。
***
一夜过去,将军府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奴仆们进出有序,庭院里的花也依旧开得正好。
公子爷起床气依旧很重,一觉醒来,满身戾气,将手边的东西砸了个遍。
八斗进门,不敢与他多话,将水盆放在一边就要跑。
"站住。"
身子一僵,八斗勉强挤出个笑来:"公子,这也是该起身的时辰了,将军有安排,您今日要去练兵场的。"
烦躁地抹了把脸,李景允抬眼:"院子里其他人呢?"
"回公子,五车在洒扫呢,剩下两个去主院回话了。"
还有呢?
李景允不爽地盯着他的床尾,往日这个地方应该跪了个人的。
八斗双腿打颤,贴着门无措地看着他。
李景允扫他一眼,更来气了:"你怕个什么?"
"回……回公子,奴才没怕啊。"
瞧这情形,就差尿裤子了,还说没怕?李景允舌尖顶了顶牙,扯了袍子便下床,一把拎过他:"爷觉得你欠点教训,跟爷去一趟掌事院吧。"
八斗这回是真尿裤子了,腿软得站不住:"公子……公子饶命啊!"
这位爷压根不理会他的求饶,拎着他径直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嫌弃:"你一个男人,还怕掌事院?"
"公子,整个京华哪个府上的奴才不怕掌事院啊。"八斗很委屈,瑟瑟发抖,"那里头的刑罚都重得很。"
"没骨气,殷掌事上回挨了鞭子出来,可一点事都没有。"
八斗瞪大了眼,连连摇头:"谁说没事的?公子是没瞧见,殷掌事那背肿了好几天,疼得她身子都弯不下去,后半夜还发过高热,要不是奴才发现得早,人怕是都没了。"
脚步一顿,李景允皱眉:"瞎说什么,我怎么没看见。"
八斗眼泪汪汪:"您睡着了能看见什么啊。"
"……"
别开眼继续往前走,李景允加快了步子。
一夜没合眼,荀嬷嬷正想去睡觉,余光往门口一瞥,就见公子爷又拎了个奴才来。
"哎。"她连忙起身去迎,"公子怎么又亲自来了?"
李景允将八斗扔下,漫不经心地扫了四周一眼:"这奴才胆子太小,送来练练,免得回回在爷跟前发抖,看着烦。"
"这……"荀嬷嬷为难,"他犯什么错了?"
"没有。"
"……咱们掌事院有规矩,不罚没错的奴才。"
往旁边走了两步,李景允"啧"了一声:"殷花月也没犯错,怎的就被带走了现在还不见人影?"
荀嬷嬷一愣,不动声色地一瞥,正好看见他腰上挂着的七竹环结佩。
在这院子里混的都是聪明人,荀嬷嬷捏了捏袖口里的玉叶簪,赔笑:"奴婢没见过殷掌事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却侧了身子,往后头暗房看了一眼。
李景允也就是来碰运气的,没想到人还真在这儿,他意外地看了看这嬷嬷,轻咳:"怎么说也是东院的人,问她的罪也该告知一声,免得爷早起发现少了个端水的,心里不舒坦。"
说罢,抬步往暗房的方向走。
"公子爷。"荀嬷嬷假意来拦,"您就算是这府里的主子,也不能坏了掌事院的规矩。"
"什么规矩?"李景允轻笑,吊儿郎当地绕开她,"我是碍着你们行刑了,还是碍着你们往上头传话了?"
此话一出,四下奴仆皆惊,纷纷低头。
见状,李景允笑得更懒散:"随意看看罢了,瞧你们紧张得。"
话落音,他推到了暗房门上的锁,"哗啦"一声响,门开了一条缝。
光照进去,正好能看见个蜷缩的人影。
乌发披散,混着凝成块的血,在灰尘和枯草混着的地上蜿蜒出几道凄厉的痕迹,那人身上穿的是昨日他见过的灰鼠袍,目过之处,艳血浸染,像开得最放肆的海棠,极尽鲜妍。
而半埋在膝盖里的那张脸,从下颔到耳垂,煞白得能与光相融。
李景允不笑了。
他碰了碰门锁,发出嘈杂的响动,可里头的人影仍旧安静地卷着,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