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出来的水从木桶边缘淌下去?落在铜箍上?晕成一条深色的痕迹?盛放在玉碟里的澡豆散发着清香?勾着热腾的雾气吹上房梁?曼丽缱绻ゐ
花月就愣在了这片缱绻里?一时没回过神ゐ
李景允的眉目生得十分硬朗?与李将军很是相似?可不同的是?李将军的眼神永远只是威严和肃穆?而他这一双眸子时而冷冽清寒ん时而柔情万千?墨色涌动之间?仿佛藏了个大千世界ゐ
他有很多的秘密和故事?先前不肯让她窥见分毫?可眼下不知怎的?竟让她问ゐ
沉默了片刻?她如他所愿地开口?"公子的银子从哪儿来的?"
话问出去?就做好了压根不会被认真回答的准备ゐ
结果?李景允当真答了ゐ
"爷十二岁那年离家出走?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ゐ"他偏着脑袋笑起来?慢悠悠地给她讲自己的从前ゐ
纨绔的小少爷在没有月钱花的时候?终于明白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总靠家里?所以他决定偷摸出府?混迹梁京ゐ
一开始是跟人打架?打着打着没人能打得过他了?便开始有人跟着他ゐ十二岁的小孩儿?最爱吃的还是糖葫芦?就这么叼着糖葫芦带着人从街头打到巷尾ゐ没人知道他是谁家的野孩子?自然也就没人去将军府告状ゐ
李景允拿到的第一笔银子?是京兆尹衙门的赏金?那时候梁京在缉拿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逃犯?李景允咬着糖葫芦蹲在巷子口跟人划拳的时候?恰巧就撞见了ゐ
于是穷凶极恶地把逃犯打了个半死ゐ
似乎就是从那一回起ゐ梁京的地痞流氓再也没人敢跟他唱对台戏?几条街的铺子酒楼?都给他上贡ゐ
十五岁的时候?三爷已经是梁京有名的地头蛇了?前一刻能在皇帝老儿的膝盖上背赞颂帝王的诗?下一瞬就能在巷尾堵着人一通好揍ゐ
那一年?大梁攻魏?迁都京华?李景允用自己攒了三年的银子?开了一座栖凤楼ゐ
"等会ゐ"
花月听得呛咳出声?震惊不已地问ゐ"栖凤楼?"
面前这人神色如常?平静地重复?"嗯?栖凤楼ゐ"
京华第一大的勾栏场子?出入都是达官贵人的春风销金窟?每日不知道有多少黄金倒上花台?也不知道有多少秘密捂在了佳人的鸳鸯被里ゐ
李守天甚至曾经上书弹劾过?说京华儿郎纵情声色?恐误家国?栖凤楼之流?还是多加约束为妙ゐ
当然了?这个弹劾最后在朝臣的一致反对之下不了了之ゐ
有这么一遭ゐ谁都知道栖凤楼背后定是有人撑腰ゐ
可谁又敢往将军府的公子身上想?
花月心跳得很快?屏息看着面前这人?大气也不敢出ゐ
怪不得他不把那两个红封放在眼里?怪不得宝来阁的掌柜说不敢得罪他?这么个肆意妄为的人?若不是生在门风周正的将军府?那怕是早晚将天捅出一个窟窿来ゐ
她的神态或许是太过呆傻了?以至于面前这人轻笑开来?还压低嗓门吓唬她?"整个京华知道这个秘密的就五个人?你是第六个?若是泄露出去了?那爷就去立两个新坟?一个埋你ゐ"
花月回神?下意识问?"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也埋你ゐ"他道?"被腰斩的人?该有两个坟ゐ"
花月?"??"
她觉得有点冤枉?"公子?是您让奴婢问的?奴婢本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个秘密ゐ"
"嗯ゐ"李景允坦荡地道?"是爷非要说给你听ゐ"
澡豆的香气在水里化开?他搓着自个儿的胳膊?眼皮抬了抬?"如此一来?爷若是生了害你的心思?那爷自个儿也不会有好果子吃ゐ"
心口上的弦微微一动?花月飞快地看了他一眼ゐ
这是??何意?
面前这人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泛着浅淡的光?像是已经给出去一串糖葫芦的小孩儿?在殷切地等着对面小孩儿的回应ゐ
花月有些始料不及?眼睫颤了颤?手下意识地背去身后?嘴唇紧抿ゐ
先前她也想过?若是他肯对她坦白?她也不妨与他交心ゐ可那时候他没应?只随口糊弄着她ゐ眼下倒是不糊弄了?但??
谁知道他是不是又一时兴起ゐ
别开眼?花月拿起旁边的帕子?绕到他身后道?"水要凉了ゐ"
李景允沉默了?后脑勺对着她?脖颈僵硬ゐ
骄横霸道的公子爷?好不容易主动给人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