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门庭森严的将军府?如今倒是大门敞开迎八方来客?金丝红绸的灯笼往外挂了两排?殷花月就站在灯笼下头?低声吩咐奴仆记上宾客名姓和贺礼名目ヶ
前头李家的叔叔婶婶都帮着在张罗宴席?需要她操忙的事不多?她低眸看着桌上那一张又一张的红纸?略微有些走神ヶ
她原以为李景允是想明哲保身?所以才在长公主和太子的拉扯里给自己寻了个全身而退的路子?可没想到的是?他不当那稳妥的散令?却偏要在这朝局混乱的时候当出头鸟ヶ
武状元与文状元不同?当朝文臣济济?就算金榜题名?也未必会有高官厚禄ヶ可武状元就不同了?东宫禁卫出事在前?御林军混乱权势在后?李景允打小得皇帝赏识?皇帝会轻易放过这个可以倚仗的武将?
眉心微拢?花月捏着衣袖?轻轻叹了口气ヶ
前头报客名的奴才突然噤了声?四下一凛?齐齐地往地上跪?花月反应倒是快?立马跟着跪了下去ヶ
寻常宾客自是要唱名姓等人来迎的?如果名姓没人唱还要跪?那只能是皇家的人摆了架子来了ヶ花月将头埋低?半眼也不敢往上瞧ヶ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个儿身上如今穿的是李家主人的衣装?哪怕将脑袋埋进沙子里?也会有人小声喊她?"少夫人?快与三公子一并上去ヶ"
眼角一跳?花月深吸一口气ヶ
李守天和李景允已经闻讯从前庭里迎了出来?有婶婶拉她一把?她不得不顺势挪去李景允身后?跟着一起行礼ヶ
"恭迎殿下ヶ"
周和朔满脸笑意ヶ与李将军寒暄两句?便笑着朝李景允道?"怪本宫最近实在忙碌?错过先前的喜宴不说?今日这好宴也来得迟了?待会儿与你多饮两杯?算是赔罪ヶ"
李景允拱手浅笑?"殿下言重?大驾光临已是恩宠?哪里还需什么赔罪?快里头请ヶ"
周和朔颔首?目光扫过他?落在后头那半支珠钗上?眼有疑惑ヶ
李府迎了少夫人的事他是听说了的ヶ但到底立了谁?他还没问过?今日一看?怎的有些小家子气?这般场面?竟只会躲在李景允身后ヶ
被人迎着往里走?周和朔侧头看了好几眼?可每回他转头?李景允那身板都恰好将人挡了个严实?只看得见头上珠钗脚下裙摆ヶ
看看景允这神色?也不像是故意遮挡的?迎上他的目光ヶ还笑着问他?"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罢了?周和朔收回目光?不打算再看ヶ
李景允将他请去上座?安置妥当又召来几个能说会道的门客陪着?这才告罪退下ヶ
庭院里很热闹?与李守天有交情的官员几乎都来了ヶ大梁本是不许官臣私下来往集会的?但礼部前几日给将军府送来了几坛子花雕?各家各院听见消息?便知道是今上默许了?急匆匆地赶来道贺ヶ
能得陛下如此偏爱?这李家势必是要昌盛的?可惜了宫中女儿没个子嗣ヶ
有人小声碎嘴?说起这可惜事?康贞仲闻言就笑?"你懂什么?就是宫中没子嗣?李家人才会更加受宠ヶ"
几个大人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康贞仲却是不愿再说?眯着眼抿了一口酒?眺望远处的飞檐立兽ヶ
他坐的是靠前的桌子?身边家奴环伺?都是自个儿带来的ヶ
花月在右侧的月门后头站着?瞥他一眼?神色凝重ヶ
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让康贞仲提前有了戒备?先前在百官祭祀上朝他动手的人都已经在大牢里了?她是不打算再轻举妄动的ヶ
可是?人就在眼前坐着?就这么放他走?也太可惜了些ヶ
眼里暗光流转?花月捏了捏月门弦上的雕花ヶ
"你这人?怎么老是乱跑?"背后响起个微恼的声音ヶ
花月一怔?还没回头?身子就落进了他的怀里ヶ
李景允搭了一只手来将她搂住?温热的下颔抵着她的侧脸蹭了蹭?"叫爷好找ヶ"
低哑深沉的嗓音?听得人耳根发麻ヶ
花月挣开他?扭头板着脸道?"公子有什么事?让人吩咐一声便好?怎的非要找着妾身ヶ"
靛青的罗袍被她推得微微皱起?李景允伸了手指优雅地抚平?然后唏嘘?"别人家的媳妇?都巴不得夫君天天惦记着?你倒是好?自打爷回来?就又不让找又不让抱的ヶ"
他想了想?眉梢耷拉了下去?长叹一口气?"怪道人都说?到了手的最是不会珍惜?你如今过了门了?也得了爷的人了?就可以不把爷放在眼里了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