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村穆有财还活着,但已经快被刚刚的杀戮场面吓成傻子,此刻他眼神呆滞无神,神情颓废寂寥。安宁村庄丁牛二牛拼了命保护了他,牛二牛自己背部也被砍了两刀,衣衫尽破血迹斑斑,神情却十分刚毅,此人倒是一条硬汉。另一个庄丁史峰失血惨死,他在昭义军第一轮进攻中受了重伤。其余七八个庄丁也都殒命,只剩下两个受了轻伤,正帮着清理战场,掩埋同村乡亲。
云南县其他十几个村子所派遣出来运粮的村民至少死亡过半,生还者也大都受了伤。
邓县丞看着山坡上的尸体,皱眉说:“死人就地掩埋吧!没法带回去!活着的能救尽量救,我去找左营军帮忙,孙二哥!这里你帮着处置一下。”
一场仗打下来,邓县丞内心对双梁村这几人好感极度提升,他心想如果不是这些人,恐怕这会儿他和那云东县主簿一样早死了。
邓县尉拄着刀过去和代州军的那位行军司马、还有左营军的上都尉走到了一起,互相通报了官职、任务后。邓县丞说他已经没法带队前行,前往曲阳,粮食只能在这里交给左营军带回。之后邓县丞又诚恳感谢了代州的那位司马大人出手相救。
左营军上都尉看着山坡上的尸体,同意了邓县丞的请求。代州军行军司马大人念在和邓县丞同在防御使李嗣本麾下,派出一队五十余人的队伍和几匹马,帮着邓县丞将剩余伤者送回云州云南县和云东县;粮食由代州军和左营军一同运到曲阳,伤了的代州军则一并到曲阳军营调养。
几个人商议妥当,邓县丞回来马上交接了粮食,重新分派了人手和骡子,生火做了饭,让大家吃饭休整一夜,明日返回云州。营地里一夜疼痛惨叫声此起彼伏双梁村、安宁村几人聚拢到一起,都没有说什么话,气氛压抑到极致,胡乱吃了口饭,这些人靠在一起沉沉睡去。孔盛冬伤口疼痛,一夜也没睡多久,只能数着星星等天亮,梁安甲找个块毡子裹住孔盛冬给他抵御山谷里的冷风,她自己则靠在一边,盖了块羊皮也陪着他一起熬着等天亮。
第二日早上剩下的七十余人收拾行装,互相扶着、搀着,还有重伤的在马上趴着,沿来时路开始返回。他们背后的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几百个新坟头土堆。有人再也回不了家!
孔盛冬感觉稍能走动便和张玄青、冯五哥、梁安甲沿途寻找了一些消肿止疼草药,用石头捣碎,给伤者外敷使用;张玄青拿出些张三城给的丹丸给一些伤者服下。他们一路上边走边忙乎倒是也安稳住了人心。
邓县丞也顾不上什么官威和仪态,每日强打精神前后呼喊,关照大家不要掉队,激励这支队伍勉强逶迤行进。
这百余人在山中穿行好几天,终于回到了云州境内云东县东,这时这些人衣衫褴褛,神情萎靡,和逃荒的几乎没有区别。邓县丞给云东县那十几人写了个塘报,说明此次运粮遇袭的前因后果,以及那个主簿的罪责,让他们直接到县城找云东县县令善后。他则先派人通知云南县文县令他们回来了,然后带着其余人往云南县方向缓慢返回。
午后刚到云南县东,文县令带了不少随从提前迎了出来,看到回来这些人的情状,文县令感到大为痛心。这些人个个伤痕累累,精神颓废,如果不是回家的信念支持,恐怕好多人都走不出东面的两座大山。
文县令把回来的人分成两队,一队到县里驿站养伤休整,另一队到上泉镇车马店。还派人找了些县里的郎中,分头去两边医治伤者;他特地从府库中提了些钱,给两边到市集上都买些好一点的食材,让这些回来的人安心修养恢复。
双梁村这群人刚出县城西门,向西返回上泉镇,冯老大、张老道和师弟张三城领了几人便跑了过来,原来他们一直在上泉镇等消息,听说孙二哥带人回来,焦急地迎了出来。冯老大看着这几人的狼狈情形,也顾不得问其他,先一起回了车马店,之后冯老大让王小山腾出几间屋子安置伤者,张老道和师弟张三城立即开始检查伤情,用药医治。等稍微安排妥当,孙二哥在车马店大院中把此次运粮的经过大略和冯老大先复述了一下,冯老大越听越神情紧张,后来听闻李虎、贾护院、赵贵等几人的死伤情况,内心也悲痛万分。
冯老大和孙二哥两人说完,开始一个一个去查看回来的人伤情,看到三弟胳膊和孔盛冬肩膀包成了五花粽子,冯老大也禁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孙家大姑娘两口子按照张老道的药方买来不少医治草药,在院里架起柴火、药罐熬起了中药。过了一会儿冯七姑娘和穆有颜也从各自商号赶过来,七姑娘见三哥和孔盛冬双双重伤,眼泪止不住地淌,非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