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盛冬站在冯老大身边焦急地看着远处的大山谷,他们这里只有三十几人,剩下的人在六天前的前半夜里全部用绳索从靠北的山崖下顺到了悬崖谷地,准备沿北侧山脊一路狂奔绕路到西面大山的入口处埋伏。这些人一路上只停留了两个多时辰休息,硬是在党项军前面生生提前了大半天先埋伏下来。
冯老大和张老道有些焦虑,两人这几天都有点魂不守舍,不知道等来的是什么消息,毕竟对方的人数还是多于他们派出的团练营和官军人数,这次伏击弄不好可能会自投罗网,实在是因为不想放过这帮党项军才博了一把,这个计划确实有点冒险。
直到下午的时候,远远看到了派出去的双梁村团练营排成一条长蛇队伍,一个一个黑点从山谷里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中。断谷小关隘剩下的人高兴地跑出了关隘,奔向回来的队伍。
冯老大的心放了下来,也和大家一起到了谷口。邓县丞和朱胜两人虽然面露疲惫神色,可是脸上难掩兴奋神情,快步走过来。
邓县丞上来拉住冯老大说:“冯团练使,成了!他们是惊弓之鸟,一触即溃,没留一点祸患,我们只是伤了些人!”
“快说说经过,我们很担心啊!这几日没睡一个好觉!”张老道有些着急。
朱胜忙说:“我们比他们抢先了几乎大半天到了西面大山入口,先退入密林埋伏下来,等到天快亮时,穆先生摸入党项军营地刺杀了他们两个带队将领,然后我们发动突袭,这些党项军没了主心骨彻底乱了,一头扎入我们在南面山坡的埋伏里。呵呵!然后便是一场砍瓜切菜般的歼灭战,除了几个跑进大山的,其余的敌军全数击杀。”
朱胜十分兴奋,他自觉此次战事双梁村团练营战力提升明显,击杀了自身数量两倍多的敌军,脸上有了得意的神色。
孔盛冬在一旁却说:“大哥、邓县丞,先清点我们的伤亡,留下一部分人驻守这里,其余的先回村里吧!村里乡亲一定已经等得不知焦虑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出来的时间太长,要赶快给他们送信报平安。”
朱胜这才意识到团练营和河东军还是不一样,都是本乡本土的村民,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家里的亲人一定急坏了。他立即脸一红接口说:“对,对,先派两个爬山快的回去报讯,我们稍微休整,马上返回吧!”
张三城看着远处山坡上的三十多个坟头,有些茫然,心想:又有好多人回不去了。
冯老大清点完人数,朱胜主动要求留在断谷小关隘驻守,他请邓县丞把带来的剩余二十多官军也留下驻守,让其他团练营人员先回去,邓县丞默默点头同意。
冯老大带其他人朝东向着双梁村的方向行进了五天,顺利返回了村里。一路上大家也没什么胜利的喜悦之情,都在想着一同出来的某某同乡死了,某某同村好友没回来,回去可怎么和他的家人说啊!
邓县丞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和冯老大私下说:“等见了文县令,我一定进言请文县令多派些官军过来帮忙守西面,减少团练营的防御压力!”经历了和双梁村这些人两次并肩作战,这位还有些义气的县丞觉得这些村民对于河东道官家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两次出来死伤真不少。
冯老大黑着脸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发愁如何和战死的村民人家善后,这次可是伤亡了不少人啊!
他们刚到村口便看到全村的人守在西面村口外等着他们回来,连善堂那里的流民和安宁村、河口村的村民都来了好些人,满满当当站了一大片。手里都拿着吃喝,默不作声迎上自己的亲友。有些得知有家人战死的抹着眼泪,低声咿咿呀呀地哭了出来。李老夫子上前和冯老大说:“我已经挨家挨户都去了一次,生死由命,他们现在已经能承受住一些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各个团练营的兵丁都和家人一起回了家,穆有粱借了驴子,驮着伤了的梁安乙要回善堂,七姑娘和两个嫂子请梁安甲在村里住到冯家好好休息几天,穆有粱点头同意后告辞离去。冯老大没回家,先到了石窑,自己在里面坐着发呆,李老夫子和张老道也进去坐下陪着。屋里静悄悄没人敢挑起话题。
孔盛冬看到石窑里已经由七姑娘和孙二姑娘准备了饭菜,他给冯老大倒了些茶水说:“大哥先吃饭喝水!我们还要去安排善后呢!”冯老大很心疼地看看孔盛冬,点了点头,招呼孙二哥他们几个一起吃起了饭,几个汉子边吃边流起了眼泪。
饭后,李老父子、冯老大等人开始一家一家去抚慰有死亡的村民,孔盛冬用本子一家一家记录了各家的情况,以便于后续发放抚恤,安排